第78节(2/2)

人总是会食髓知味,不得满足。

“江公子,这样好些了吗?”

施黛用了哄小孩的语气,轻轻吹拂几下,抬起双眸。

江白砚抿唇同她对视,眼底不知何时泛起薄红,勾在苍白面颊上,有如白瓷生晕。

不久前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消散无踪,距离太近,当江白砚轻勾嘴角,施黛能看清他唇边的小痣。

让她想起桃花精致的蕊。

幽幽晃动的莲花烛火里,江白砚眸色晦暗,如落满江南水雾,用微哑的声线低低回应:“施小姐,还有些疼。”

像在问她:能不能再吹一吹?

不得不承认, 江白砚生了张异常绮丽的脸。被他近乎示弱地注视时,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至少施黛是这样。

大昭民风开放,她又在二十一世纪长大, 朝别人手臂上吹气这种动作, 没必要扭扭捏捏。

向着江白砚的伤口又吹了吹, 施黛注意到, 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更明显了些。

这说明, 被她的气息触碰时, 江白砚最大程度地绷紧着右手。

吹气而已, 应该不疼吧?

不太熟练地把布条绑上他小臂, 施黛没忍住问:“江公子,你是不是怕痒?”

之前被她无意中碰到掌心, 江白砚就曾露出过错愕的神色。

施黛回想起来,他那时的表情,比身受重伤后更加鲜活。

难道比起疼痛,江白砚更受不住痒?

她一边说,一边把布条缠好,出于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绑出个蝴蝶结。

施黛:……

对不起,手比脑子快。

大昭没有“蝴蝶结”的说法,这种系带方式, 通常用于女子的佩巾。

她今天扮演郑家阿姐, 穿了条翠色长裙, 袖边绣有简单的花鸟图案。从袖口割下的布条绑在江白砚臂上,衬得他肤色冷如寒玉。

随他抬手, 布条一晃,翻飞如蝶, 翠色将滴。

偏生江白砚右手上,正握着把杀气腾腾的剑。

怎么看都不大相称。

是女子钟爱的样式。

淡淡扫了眼小臂上突兀的绿,江白砚垂手,任由袖口落下,将蝴蝶结遮掩:“多谢施小姐。”

“不用。”

施黛很有干劲:“魇境已除,我们快去关押女子的洞穴吧。”

她在心里估算过时间,幻境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恰巧,她与江白砚最初陷入魇境时,距离朝拜仪式开始,也是半个时辰。

现在仪式刚好举行,莲仙远在神宫之内,顾不上这边,让他们有机可乘。

浑身上下的伤势隐隐作痛,施黛把它们抛之脑后,朝江白砚勾勾手指头:“走啰。”

莲仙不在,必须趁机抓紧时间。

镇厄司断案的事怎么能叫偷袭?这是奇袭。

镜妖把工具人的效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多亏有它提供情报,两人一路顺畅,避开了所有迷阵和陷阱。

施黛脚步轻盈,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江白砚跟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动了动左手。

右臂被刀刃刺穿,每每动弹一下,都漫出钻心刺骨的疼。

他并未在意,反而回想起蜻蜓点水的风。

江白砚少有地感到烦闷。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那一瞬的感受,就像心口落了把无形的钩。

钩尖只需轻轻一晃,便能牵引他心中隐晦的念头,不受控制悄然发散——

发散到不应触及的角落。

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左手食指覆上那道刀伤,缓缓下按。

剧痛席卷而至,将微风残留的痕迹尽数驱散,骨髓深处,只剩熟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