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被困在鬼打墙里,邪气扭曲了空间,让墙壁生出藤蔓般的红痕,地板也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晰。
因此,施黛没第一时间看出端倪,却本能察觉出不协调。
沉默须臾,施黛皱眉问:“这起案子里的锦娘……她被你们杀害了吗?”
看了好一会儿茶杯,虞知画低声:“嗯。”
直至此刻,她居然一如既往心平气和。
施黛定睛看她,透过虞知画清丽的眼,只瞧见一片空茫暗色,分辨不清里面的情绪。
她在故意拖延时间,思考如何脱身吗?
旁听许久,沈流霜终于忍不住问:“锦娘是你们选中的替死鬼?”
虞知画双目晦暗,轻扬嘴角:“是。”
一切被摊开到明面上,她没打算隐瞒。
“君来客栈被邪祟袭击,有我这个画中仙在场,我知道,镇厄司一定会让我展开画境。”
虞知画道:“就算镇厄司不主动提及,我也可以毛遂自荐。”
“为了脱罪,我很早之前便想出这个计划,一直暗中观察君来客栈。最初的打算,是邀请一个邪修同来狩猎,等邪潮结束,就杀了他,伪造他负罪逃亡的假象。”
虞知画说:“没想到……我发现客栈里的厨娘,恰好就是个邪修。”
现成的替罪羔羊,不用白不用。
“锦娘是个半吊子,控制不住身上的邪气,神志恍惚,显而易见有问题。”
虞知画垂眸笑道:“镇厄司铁定会查她。”
施黛:“第三波邪潮时,卫霄杀了她,毁尸灭迹?”
虞知画张口欲要反驳,想了想,终究没回答,算作默认。
她从头到尾在大堂,毫无作案时间,凶手只能是卫霄。
锦娘失踪,等镇厄司进入画境,发现她邪修的身份,便坐实了畏罪潜逃。
行云流水的栽赃嫁祸。
“我不明白。”
沈流霜道:“你为什么要为卫霄做到这个份上。”
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犯人,天性凶残的、不知悔改的、走投无路的,绝大多数作案,是为自己的利益所得。
世人所求太多,金钱、地位、修为,像虞知画这样,殚精竭虑只为另一个人的,实在少之又少。
沈流霜觉得不值。
若说她想再续前世姻缘,当今这个杀害数人、修炼邪术的卫霄,与曾经死在邪祟手里的“秦箫”,能算同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虞知画没给答案。
“今日镇厄司来这里。”
她抬头,仍是一派温和:“不止二位吧?”
不愧是生于书画的精怪,虞知画很聪明。
对方平心静气,沈流霜也语调轻和:“嗯。房檐上、大门外,都有我们的人。”
她和施黛没傻到单独行动的地步,前来卫府盘问,是镇厄司众人一致商量的结果。
四面已成包围之势,等虞知画承认罪行,其他人就破门而入。
虞知画无路可逃。
耳边再度归于寂静,施黛听见极轻的叹息声音。
“都已做了,还问缘由做什么。”
袖摆轻振,虞知画勾了下嘴角:“打吧。”
她嗓音清泠柔软,抬眸的刹那,现出决然冷意。
事迹败露,卫霄必死无疑,她身为帮凶,也难逃重罚。
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沈流霜早有预料,腰间傩面散出滚烫热度,被她轻车熟路扣上脸颊。
这次是灵官面具,通体红木棕,象征为民间驱逐妖邪、净化傩堂的正神。
虞知画右手握起一笔,左手挥出一幅绵长画卷。
不过转瞬,一只由墨汁凝成的猛虎俯冲而来,被沈流霜手中长刀一分为二。
“小心些!”
柳如棠从房檐一跃而下:“虞知画的实力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