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没人开口,空气中浸开某种隐秘的旖旎。
这很不对。
片刻后,她听见江白砚的声音。
深冬天寒,说话凝出朦胧白雾,他呼出一口气,轻烟缭绕在微红的眼尾眉梢。
那两个字被含了几息才吐出来,随鲛尾一颤。
“这里,轻些。”
江白砚垂着眼:“黛黛。”
施黛一直觉得, 江白砚的声音很好听。
清朗微冷,带有疏离的克制,像林下风霜。
在此刻, 霜雪化开, 成了一潭潋滟的水, 直往耳朵里钻。
施黛一瞬卡壳。
从小到大, 她很少和同龄男生有过接触, 闲暇时间里, 要么在孤儿院里帮工, 要么去了外面兼职赚生活费。
但哪怕对亲密关系的感知再迟钝, 置身于当下,她也真真切切体悟到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暧昧。
这种感觉极为陌生, 令人战栗的洪流渗进皮肤,汹汹浸透五脏六腑。
她掌心发麻,指尖不自觉握紧,听见自己心跳的怦响。
听那么多人叫过“黛黛”,只有今天夜里,施黛因为这个称呼耳后发热。
顺势想下去,更多问题好似被热意蒸发的水汽,一股脑涌上来。
江白砚会在其他人面前展露鲛人形态吗?有没有别人曾像她这样,伸出手去, 触碰那些浅蓝近白的鳞片?
江白砚只告诉过她一个人小字。
是不是……太特殊了一点?
“对、对不起。”
施黛努力把繁杂的心绪清空:“尾鳍是特别怕痒的地方吗?”
为缓解气氛, 她故意用了轻松的口吻。
万幸, 江白砚接过话茬:“嗯。”
方才那一刹的旖旎褪去,他恢复了平日的疏淡神色, 唯独眼尾浮着薄红,是一种隐晦的绮丽。
江白砚声音很轻:“你若想碰, 无妨。”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被江白砚那声轻喘惹得心乱如麻,施黛摸尾巴的兴致没了大半,手指像在被火烧。
手足无措摸了摸鼻尖,她尝试又一次转移话题。
“你……”
施黛试探问:“小字是爹娘取的?”
她从没问过江白砚的父母。
早就听说江白砚儿时全家灭门,又在幻境中亲眼目睹过当晚血流成河的景象,施黛明白,在江白砚看来,那件事无异于一道血淋淋的疤。
他自尊心强,不向别人谈及,不代表不在乎。
毕竟,为了彻查江家的灭门案,江白砚情愿以绑定血蛊为代价,让自己留在施府。
施黛从前不刻意去问,是因为两人不熟,她突兀说起,徒增尴尬。
如今关系亲近一些,出于关切,她想了解更多。
如果江白砚愿意的话。
很快,她听江白砚道:“嗯。”
他何其聪悟,不需多言,便知道施黛究竟想问什么。
“江府一案,已过去数年。”
江白砚淡声:“若要探清,并不容易。”
不愧是江白砚。
施黛暗暗松了口气。
江白砚主动提及,她没了心理负担,顺着他的意思接话:“我爹和镇厄司不是一直在调查这桩案子吗?查出什么没有?”
江白砚摇头。
想到有趣的事,他扬了下嘴角,语调却是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