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是他曾憧憬过无数回的、同施黛度过的很多很多春夏秋冬。
江白砚想,他没什么好的。
病态,卑劣,只会为她招致灾祸。
夜幕倾覆,笼罩于大昭之上,是梦一般的黛色。
奈何好梦最难留。
“不要再遇见,”血液染红白衣,江白砚对她说,“像我这样的人了。”
与此同时。
心魔境外, 青州孟府。
上古邪祟出世的速度,远比想象中快。
昨夜玄牝之门生了异变,今日便有妖邪四起, 为祸世间。
青州城内, 处处狼藉。
邪气凝作黑雾, 盘踞半空久久不散, 渐生遮天蔽日之势, 吞噬大半阳光。
尚是申时, 天色昏暗如傍晚, 仰面望去, 可见邪物掠空而过,发出喑哑啼鸣。
毫无征兆地, 一支箭矢入空,精准无误击穿邪物胸膛。
伴随两声凄厉哀嚎,半空的黑影消弭无踪。
“射中了。”
身着红袍的女子手持弓箭,眉头紧蹙,顺势挽弓:“怎么不带消停的?到底有完没完?”
她这次对准的目标,是从围墙攀爬入院的巨型鼠妖。
青州城内充斥妖邪,孟轲的这座宅邸,是邪气最重的地方。
墙边聚满浑浊不堪的祟物,恶妖蠢蠢欲动, 投下诡谲晃动的倒影, 如暗潮狂涌, 随时能把人吞没。
红袍女子身侧,沈流霜面无表情挥起长刀, 刀锋划破一只恶妖脖颈,血流如注。
漆黑难闻的鲜血溅上她面庞, 沈流霜浑不在意——
在她脸上和身上,早已沾满腥红粘稠的液体。
沈流霜没心思去数,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妖邪。
自从跟随那只白狐狸来到这儿,她的刀自始至终未曾停下。
思及此处,沈流霜凤目微转,看向身后。
江白砚浑身是血,正靠坐廊下,双目紧闭。缕缕黑雾自他体内淌出,正是邪气。
据阿狸所言,他的神魂入了心魔境。
沈流霜半阖双眼,握紧手里的刀。
直到施黛和江白砚的血蛊被解开以前,一切如常。
等他们两人顺利解蛊、回房歇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总跟在施黛身旁的白狐狸冲入正堂,竟口吐人言,声称大事不妙。
经由它三言两语的叙述,沈流霜才知道,江白砚是上古邪祟选定的复生容器。
而施黛,为阻止他被蚕食心智,主动入了江白砚的心魔。
这个消息给予的冲击太大,与之相比,阿狸是只会说话的精怪这件事,显得微不足道。
在大昭,成精的动物不算罕见。
——至少比上古邪祟质朴得多。
阿狸的事日后再清算,沈流霜没分神去顾及太多,与孟轲、施云声一道离开正堂,来到后院。
形势不容乐观。
邪气缓缓复苏,引来数量众多的魑魅魍魉,孟府被团团包围,仅凭他们三人,制不住如此疯狂的杀意。
孟轲当机立断,让家仆去寻了镇厄司。
用弓箭的红裙女子便是青州镇厄司中人,对付远在天边的妖邪很有一手。
除她以外,还来了个实力强劲的阵师。
派来两人,是镇厄司的极限。
青州偌大,各地皆有魍魉横行。百姓拿它们束手无策,必须由镇厄司出面,派遣术士和武者前往四面八方,平定灾变。
万幸,在场五人勉强撑得住局面。
阵师所设的天罗地网缚住不少妖邪,奈何邪气太盛,阵眼和阵身屡屡遭到破坏,不断有漏网之鱼冲入院中。
但凡敢靠近的,尽数殒命利器之下。
手中直刀凛然生风,沈流霜垂头,漫不经意地向下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