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2/2)

至少干净是真的挺干净的,外面的街道不论是不是新修建的,又或者是不是豪华气派,以薇薇安的眼光来看,大多都太脏了。垃圾经常到处都是,连续一些日子不下雨还好,一旦下雨就是泥泞脏污了。

而白玉兰广场内,大概是因为相对封闭的关系(缴的税足,给警察队的‘捐款’多,在这周围极内部巡逻的警察就多。一些小商小贩、乞丐、找工作的人,又或者看着鬼鬼祟祟的,如果被看到了,根本无法进来白玉兰广场),本来垃圾就少不少。

大街上又设了垃圾桶、垃圾池,有足够的清洁工每天处理垃圾、清扫街道(都是住户拿钱出来才能雇那么多清洁工的,每个月一笔‘垃圾处理费’,其中一部分就是用来做这个的),这卫生水平,大概已经接近薇薇安上辈子的乡镇水平了。

乡镇是有人图方便就近倾倒垃圾的,一些比较小的水渠因此还污染了。但总的来说,走在乡镇的硬化路面上,并不会觉得卫生情况糟糕——当薇薇安这辈子看过城里的普通道路是怎样脏兮兮的后,真是觉得上辈子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小乡镇太干净了!

“我爸爸曾经抱怨过,说白玉兰广场离工厂区还是有点儿远,所以他每天去工厂处理工作,路上花的时间还是多…但我觉得这不错了,如果白玉兰广场离工厂区太近了,这里是绝对没法弄干净的。”薇薇安和苏珊漫步在道旁,很自然地说道。

“这是当然的,我们街区就离工厂区太近了…还有,紧靠着道路,路上的尘土和吵闹声也很让人困扰——不过要我来说,即使白玉兰广场离工厂区稍远点儿,也不是真正的‘干净’。应当说,整个美林堡就是个大垃圾场,这里是没法弄干净的!”

“我就听潘奇先生抱怨过,他说他在佛罗斯的各地旅行时,可以半个月不用换衬衣。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半个月就要清洗一次身子,他的衬衣是可以一个月清洗一次的。他那些半个月后换下的衬衣,还是干干净净的呢!可回到美林堡,几乎是没几天就要换一次衬衣,他每年给洗衣工的钱都要多出不少。”

苏珊还解释了一下,‘潘奇先生’是伍德福德先生的新客户,还是财政部的秘书之一。伍德福德先生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还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对于一个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做父母的看好一个未婚的年轻人,换一个说法,就是想让他做他们的女婿!

所以喽,提供机会让年轻人相处,这是常见的招数…不过看苏珊说起‘潘奇先生’一脸平常的样子,似乎是没什么进展的。

“半个月洗一次身子吗?”薇薇安倒不是对这一点有意见。她已经很清楚这个时代大家的卫生观念了,在这个‘转折年代’,即有人做到了每天泡澡,也有人明明有经常洗澡的条件,依旧常年不洗澡。一个星期到半个月左右,洗一次身子,这算是比较普通的,是大多数人的情况。

如果真能做到半个月清洗一次,基本的健康卫生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薇薇安上辈子那会儿,在生活稳定的华夏,也有缺水地区,又或者别的条件跟不上的人,十天半个月洗一次澡呢!

“半个月换一次内衣,我不相信他的衬衣还是干干净净的。”薇薇安真正有意见的是这个。

虽说这年头衬衫的领子往往是单独存在的,所以作为容易弄脏的部分,可以单独清洗,其脏污也不被算在‘衬衣’本身上。但是,还有袖口,还有咯吱窝呢!?这些地方也很容易脏啊!

而且白色的亚麻衬衣,穿上半个月,哪怕是天气比较冷的季节,薇薇安也不相信衣服上没有留下人体分泌的汗液、油脂、皮肤碎屑…根本不可能干净的——关于这一点,薇薇安是有经验的!

年纪小的时候她也不可能反抗奥斯汀夫人的安排,那时候她什么时候能洗澡,很大程度上还得看奥斯汀夫人的想法……

“哦,亲爱的,我想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你想过没有,是你对于‘干干净净’的要求和大多数人完全不一样?”苏珊轻巧地反问薇薇安。

然后就是薇薇安和她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总之,虽然潘奇先生穿了外套,但衬衫总有露出来的部分。那些随风飘散的煤灰,看起来是白灰色的,但只要落到白色的衬衫上,再抹开,就是一道黑痕。”苏珊见‘说服’了薇薇安,就继续说道。

“不只是潘奇先生这样,似乎绅士们都是如此…女士们很少走在大街上,如果出门,往往也是乘坐马车。至于像咱们一样散步,那也得是在干净的地方,或者是公园,或者是白玉兰广场这样美丽的社区。”

“所以我们没有绅士们这方面的困扰…我的哥哥,哦,我是说杰克斯,他当场就握住了潘奇先生的手,大加赞叹,他显然也深受此苦。”苏珊见薇薇安在她说到‘哥哥’这个词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立刻补充了一句。

主要是伍德福德家孩子挺多的,苏珊的哥哥弟弟都不止一个,突然说起来真的不知道说的是谁。

“其实杰克斯现在又那里只是受经常换衬衣的苦呢?”苏珊说。

经常换内衣在薇薇安肯定不是‘苦’,但对于一些没有这种习惯,又嫌麻烦的人来说,这肯定是不太爽的。

“杰克斯最近爱上了贾梅莱斯夫人,哦,那是你不知道的人,不过那也是一位上流社会妇女。她本身是西玛纯人,但嫁到了我们国家,真的不一般,非常不一般。杰克斯负责贾梅莱斯爵士的法律事务后,认识她,对她一见钟情。”

“哦,可怜的杰克斯…”鉴于苏珊的哥哥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薇薇安下意识说了一句同情他的话。

但这个话却引来了苏珊的挑眉:“杰克斯可一点儿不可怜!你难道以为,爱上一位夫人的他,会陷入单相思中不能自拔,然后形销骨立、被爱消耗?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呢?事实上,他最近一直在追求贾梅莱斯夫人,刚刚成功。”

“对此,我们的父亲伍德福德先生倒是不怎么在意,远不如当初杰克斯爱上一个牛奶女郎那样如临大敌——他显然很清楚,这类追求上等妇女,并获得对方青睐的事儿,那可是大好事儿!不会给杰克斯的未来带来麻烦,甚至还有许多好处呢!”

“以后,贾梅莱斯夫人一定会提拔杰克斯,给他介绍客户,帮他在上流社会的交际中打开局面,只是最基本的……”

苏珊说的那些,薇薇安倒也知道。如今这年代,贵妇们有很多追求者,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情人,是很常见的事儿。这就类似于中世纪时,贵族妇女与‘骑士’,最有权势的贵族妇女没有几个骑士崇拜她如崇拜女神,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关系,大多数时候都不到□□关系的程度,毕竟这是这个世纪的和礼兰,而不是上个世纪的佛罗斯。事实上就算是本世纪的佛罗斯,情人和贵妇人之间也很少见那样‘放纵’的了。一般来说,让情人从身后亲吻自己穿晚礼服时露出的肩膀,就是极限了。

不排除少数‘越界’的,但大多数就是这样了。

贵妇人和情人之间大多数都是精神恋爱,他们部分是在追求婚姻之中追求不到的爱情、激情…当然,除了这些外,男人也要通过这种讨好一个女人的方式,获得一些好处。至于贵妇人,也很难说她们没有以此满足自己虚荣心,甚至获得一些实际利益的想法。

在薇薇安这个现代人看来,那当然是精神出轨也算出轨。但在此时的人看来,这种类似贵族妇女和骑士的感情,其实是挺不好说的。只要情人没有越过大家认可的界限,就很少有人会谴责他,对那位贵妇人当然也是这样。

甚至于,妒火中烧的丈夫,这个时候要闹大这事儿,都会显得不够有气度。

一般丈夫要和妻子的情人闹翻,连表面上的体面都不能维持,都是妻子和情人‘越界’了,而且还被抓住了证据…而事实上,很多丈夫到了这一步,都很少闹起来,让家庭问题扩大化,‘丢脸’到人尽皆知。

只能说,这年头上流社会的婚姻基本上没有爱情,夫妻双方完成任务式地生下长子之后,亲密度就会飞快下降。各玩各的,这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是事实!大家或许不会明着说,但‘你不要管我,我也不会管你’,这样的潜台词是有的。

“…最近杰克斯可忙了,几乎天天更换领带和衬衣只是最基本的!事实上,他前所未有地在乎起自己的装束了,要确保自己不会给贾梅莱斯夫人丢脸——他过去倒也算半个花花公子,也不是不修边幅的人。但相比起如今的要求,那可是差得远了。”

这一点不用苏珊详细说明,薇薇安也能心领神会。这类上等妇女的情人,那是有种种说法的!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有钱有势的,那就得是年轻漂亮的未婚男子才行…杰克斯显然属于后者。

杰克斯不算特别英俊,在一群公子哥儿中间只能说是普通。但他追求贾梅莱斯夫人时非常热情,那种年轻人的热情打动了贾梅莱斯夫人。可问题是,答应追求是一瞬间的事儿,只需要一点儿感动就够了,长期维持一段感情就不同了。

对于大多数贵妇来说,哪怕她们和情人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也免不了让对方成为自己的‘装饰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如果对方不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甚至会让自己丢脸,那这段关系往往就维持不下去了。

就如同《约翰·克里斯朵夫》里的主人公的第一段恋情,他作为钢琴教师和自己的年龄相仿的女学生米娅相恋了。米娅那精明世故的母亲并没有选择直接挑破这事儿,又或者粗暴地制止女儿、赶走主人公,她的做法高明而令人齿冷!

她很清楚,所谓年少时期的爱情,就是会因为困难更加坚定,会因为遗憾延长十年、二十年生命的东西。

所以不要去直接干涉,她只是在主人公表现出穷苦人蹩脚的、缺乏上流社会所谓‘教养’的一面时,才会当着女儿的面,不动声色地嘲笑。又或者以完全客观的角度去谈那些,是轻描淡写的是,是不以为意的,仿佛她一点儿不知道女儿和主人公那些事儿。

久而久之,米娅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恋人哪哪儿都不对了,也会因为其他人看破了恋人的‘蹩脚’而觉得羞耻…到这一步,他们的爱情就已经死了。

即使是年轻人那种纯洁的、充满了热情的恋爱都难免被‘虚荣’影响到这个程度,更不要提上等妇女和她们情人那种‘成年人’的、复杂的、难谈纯粹的爱情了。

要是杰克斯不能够体体面面的,一切都符合时髦的年轻绅士的要求,贾梅莱斯夫人身边的人一定会说什么。到时候,她再不给杰克斯好脸色,甚至结束这段关系,他又能怎么样呢?

杰克斯的‘屈服’,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爱情,他还迷恋着贾梅莱斯夫人。至于说剩下的,倒也不是伍德福德先生在乎的‘好处’,在杰克斯的爱情之火熄灭前,对于那些的精明算计,暂且还不会占据杰克斯太多。

杰克斯的‘屈服’,更多还是因为此时大家对于贵妇人的情人的要求就是这样的,对于理想中的‘优雅爱情’的就是有这种想象——大多数人就一个问题形成统一看法,有了同样的期待后,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无论男女就都只能‘屈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