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又诚恳道:“唉,你们终究是年轻了些。徐公子,你成家了吗?没有吧?看出来了,所以你不能理解。”
“不过我也不为难你,毕竟你没有成家,理解不了我与夫君的感情。”
他看了看时辰,算算胡进先生快到了,便道:“我为诸位准备了一份大礼,诸位见了这份大礼,必然便愿意让我留下了。”
徐然傲然道:“哼,俗、俗、俗……”
众人都诧异,好好地怎么还结巴了,眼也直了?
徐然扶住身边的友人,磕磕绊绊道:“廷尉,我、我没看错吧?那那那是不是?”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一个蓄着一段胡须的儒雅中年人,潇洒地走向了莲心坞。
何明德道:“正是胡半山胡先生。”
徐然一个腿软,跪在了地上。
何明德:“……徐兄,实在不必如此。”
粥饭
胡半山,三元及第,是天下读书人心中楷模。
可惜去岁因“病”致仕,闭门谢客,少有人再听闻他的消息。如今忽忽然见了他,众学子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徐然颤抖着嗓音:“半山先生,是你请来的?”
何明德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徐然伸着手,示意同窗扶他一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居然见到了半山先生。”
可惜等了半日,却也无人扶他。徐然抬头一瞧,便见同窗们皆面带傻笑,整肃衣冠——包括那个高傲的程诚。
何明德:“……我之前只知道胡先生才华横溢,现在总算是到,他的才华是溢出了多少了。”
“先生中状元游街之时,来看他的书生可比待字闺中的小姐多多了,”池旭尧同样压低了声音,“听说就是来看他的人太多,人群拥挤,把一个过路的郎中挤到了先生的马下,二人一见钟情。”
何明德转头,却见端王仍是神情肃穆,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在八卦的。
端王注意到他的视线,补充道:“凑巧听闻。”
何明德:“那他二人可成婚了?”
“他二人一个是守活寡的郎中,一个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然是经历许多波折。为了让那郎中放下不安,老师给他写了半年的情诗呢。”
“这也是偶然听闻?”
池旭尧:……
端王挥挥袖子,跟着众人一起迎向了胡先生。
何明德看看周围,见莲心坞正中的空地上放了一圈坐垫,便于众人坐着论学,往后几步是几张茶桌,看上去却是无人问津。
何大公子在茶桌边坐了,挑了张纸,写了“家属区”三个字,把纸折了折,立在了桌子上,旋即便拿出了自己的绘图本,开始整理。
那头胡先生像是个被小鸟围着的母鸟,各个都张着嘴,等着他投喂知识。
胡先生看了一眼何明德和他面前的纸,不着痕迹地对着端王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端王面具之下的脸便有些红了。
众人落座,端王开口转移了老师的注意力:“咳咳,先生今日要讲些什么?”
半山先生笑了笑,“我来之前,看了《方田均税疏》,写得很好。”
程诚忙拱手,周围的学子也悄悄地戳戳他,一副与有荣焉地兴奋模样。
“学生程诚,还请先生指教。”
学子们也都像是被提醒了,七嘴八舌地对着先生介绍起了自己。到了池旭尧,他道:“学生……何池。”
胡先生忍不住笑了一下,忙又忍住了,“都很好。田税是一国之本,今日不如谈谈田税吧。”
……
何明德画完了两张图,看到那群书生还聊得热火朝天。他无奈摇摇头,收起了纸笔。
来给他倒茶的豆蔻低声道:“大公子,姐姐让我告诉您,打听清楚了。半个月前,闽南派了两位官员宋志远、钱贵进京。”
“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宝丰隆银号。姐姐打听了一番,虽不确定具体数目,却也猜出他二人在宝丰隆过了二十多万的帐。”
何明德一惊,二十多万?他想起了那送到户部的银票,确实是宝丰隆的。
二十多万,若都是送来的“茶敬,”目的是让户部尽早把闽南军费报销的账目批下,那这批军费之中,该是有更大的猫腻了。
不知其中,又有多少假账了。
豆蔻道:“这两位大人在太常寺卿的牵头下,前几日见到了户部尚书,但直到昨日,宋志远私下还在骂尚书大人贪得无厌。”
何明德思考着,“报销审批必须尚书大人点头,想来尚书大人是想大赚一笔,双方还未曾谈妥。”
这些豆蔻便不知道了。
何明德看看天色,道:“这也晌午了,楼里给那群书生准备午膳了吗?”
豆蔻点点头,“这些公子也会写字画画,寄存在楼里,让浮月楼帮着卖。姐姐抽了两成的利,便总是给他们准备些饮食。”
何明德再一次感慨,绿浮这姑娘,实在是被女儿身束缚。既能让别人给自己挣钱,又能叫人心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