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冷笑道:“林清辉!你好大的胆子,这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竟敢呈到朕的面前。”
那人群之中,一个年轻人抖着身体,声音都抖了,却仍是凛然。“京城之中,都传言太子受贿,户部脏污。东宫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受到此等屈辱。”
“臣求情皇上,由大理寺调查是何人造谣,重重处置!”
皇上昨晚是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最后还是决定,太子的事要缓缓处置。这孩子对自己撒谎,那是父子两的事,何必闹出去让被人看?
本就一夜未睡,头疼地很,谁知一早上刚上朝,便接到折子。
这太子受贿之事不知为何传得满城都是,不少官员纷纷上了折子,要求彻查这背后传谣之人。
这事儿哪儿能查?皇帝一通发脾气,要把此事给按下了。
谁知偏偏这长子又出来,也是大为光火,义愤填膺。
“父皇,二弟为人公正,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这起造谣小人实在是可恶。依儿臣愚见,一面该由大理寺查清楚闽南行贿一案,一面该抓住这造谣之人严惩。”
太子听闻便知这谣言起的怪,这情说得也怪。不过他素来沉稳,只是道:“皇兄,愚民听了几句风言风语罢了,我们何必大费周章扰民呢?”
大皇子笑道:“太子是体恤下民,却也不能太宽容了。太子毕竟代表皇家颜面,此事不能轻易放过了。”
跪着的百官纷纷都议论起来,跟着请愿皇上允许大理寺调查。
皇帝心底是被这上奏的言官、不合时宜正义的儿子烦的暴躁,张口便要骂,却见大皇子更为暴躁地回头呵斥。
“周大人,闽南行贿一案交由你调查,这么些日子,你还不知道太子是否清白?你便任由那起小人造谣?”
“那闽南行贿的名单,你可整理好了?”
这堂上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周长月,等着个结果。周长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哆哆嗦嗦,把目光投向了端王。
端王甚至没有把视线挪回去,只是垂着头看着虚空。
从前他也帮兄长的忙,不过那仅限于帮他在父皇面前说说好话,联合一些玩伴给大皇子使使绊子之类。
他头一回亲自参与到这朝堂之争之中,却发现这些人的竟都藏着第一面。
父皇的震怒,大皇子与言官的打抱不平,周长月的害怕,太子哥哥的一无所知与宽和,还有这底下跪着的大臣的担忧或是愤愤,究竟有几个是真的,几个是假的?
周长月本也不是要等端王的回应,他只是要众人看到自己对着端王征求意见的眼神罢了。
他没得到回应,便抖着声音道:“宋志远、钱进已签字画押,出去四十三位户部官员,还、还有……”
话未落,已经听到了头顶传来了皇帝暴怒的声音。
“还有什么?户部四十三位官员不干净,还不够吗?这便是朕的朝堂吗?”
众人心底都嘀咕,这便是不想听的意思了。
偏那周长月像是被吓傻了,伏在地上竟接了半句,“是,那名单上还有太子!”
一言既出,皇帝那三分真七分假的怒气,卡在了原地,竟有了几分滑稽。
众大臣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都听着那大理寺卿在那喋喋不休。
“昨日端王离开之后,宋志远、钱进忽然招认了太子的信物玉佩所在之处,昨日已被取回,封存在了大理寺的证物库中。此事隐秘,唯有臣知晓。”
“还有,他二人、二人今日一早,已被发现死在牢房之中,仵作检查,说是中毒身亡。”
这上下的言语一联合起来,不免叫人多想。
端王得知这二人拿了太子信物,或许告知了太子,或许是兄弟情深,便安排人晚上灭口。
虽有口供,却没有证据,案子便不算作死了。
谁知那二人在端王离开之后,却忽然招供了。人死了,这案子却算是定了九分。
妙就妙在这差的一分上,叫人浮想联翩,进退皆可。
此时此刻,这大殿之上的场面,实在是滑稽地有些可笑了。
百官虽都是跪伏在地,却都是心思反转,等着皇帝发话。皇帝坐在龙椅上,盯着那胆大包天的周长月,眼中好似射·出寒光。
茶敬的案子,是皇帝亲自吩咐查的,查到最后,却把太子给查了出来。
现如今这群犯了事的,可都是一条船上,皇帝要放太子,那余下的人,他也不能再处置了。
皇帝要是这么做了,只怕是要天下非议。
可若是处置了……这尺寸要如何拿捏?
左右为难,皇帝便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若非他方才多嘴,自己又何必面对如此局面?
谁知他一抬头,便见自己的长子一脸惊讶,看着太子。
皇帝见了这表情就是心里一咯噔。果然,这孽子又开口道:“这二人好端端地怎么就死了?你作为大理寺卿,实在是失职!”
“你方才说的信物,又是怎么回事?太子是东宫,怎会与边关兵马有所联系?这是何等重大之事,周长月,你想清楚了再说。”
周长月战战兢兢,伏在地上,“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罪臣招供。信物之事,端王也曾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