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要在这里,代表皇上,给柳将军与三军敬酒,以示朝廷对他们的重视。
到了午时, “嗒嗒嗒嗒”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等着的众人便见烟尘滚滚,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看见了正威军的黑色军旗。
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铠甲,浑身肃杀。虽已在京城范围,可他那眼中仍是带着警惕与杀气。
是柳盛柳将军。
到了近前,池旭尧才看到这位赫赫有名的柳将军脸上有三道疤。
两道旧的,都在脸颊上,一道新的,从右眼眼角,斜着到了左边的嘴角。
只是看着这几道伤疤,便能想象出那几场仗打得是多么不容易。
端王心中对这位柳将军是更加尊重了,忙又往前多走了几步,道:“柳将军,小王奉命,代表天子,为将军与大军敬酒。”
照理,到了此时,这位柳将军便该下马跪下,接了这杯酒水。可他没动。
他只是用一种冷厉的目光打量着端王,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屑。
“你就是三皇子?”柳将军的声音都是粗粝的,语气却是傲慢的。
端王想,或许是柳将军在边境已久,遗忘了对京中的礼节,便也点点头。
他刚要把犒赏三军的话再说一次,却又被柳将军打断。
“三皇子为何要带着面具,是羞于见人么?”
这回端王是很确信,这位柳将军确实是对自己有不满了?
端王冷淡道:“将军,小王代天子而来,非为小王私事。”
柳将军冷笑一声,忽而拔|出马背上的长刀,对着端王的面具劈下!
霎时间,端王的瞳孔急缩,往后一退,抽出了侍卫的刀格挡了上去。刀身震颤,只这一下子,端王便觉得双臂都有些发麻。
柳将军没有再攻击,而是把刀放了回去。
“反应倒快,可惜了,娇生惯养,力气像个娘们。”
“柳……”端王被他的无礼激怒,张口便要呵斥。可是柳将军已经翻身下马,拿过端王书中的酒杯,自己拿着礼官手中的酒壶,斟了一杯。
柳盛对着东方跪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和酒壶都被他放在了托盘子,旋即翻身上马。
“三皇子,明日宴饮,你会来吧?”
柳盛在马上俯视着端王,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他不等端王回答,便一甩马鞭,往城中去了。
宴饮
直到第二日去宴饮的路上,三皇子也是想不明白,这柳盛将军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
柳家时代从军,柳盛将军更是一手训练出了赫赫威名的正威军。
柳家一门上下,皆尚武,男子到了十岁,便去边关锻炼,到了十五六岁,若是男丁不肯从军,长辈才会放他回京。
京城的高官显贵之间,姻亲关系复杂,人际关系像是一张蜘蛛网,错综复杂。柳家就是这京城之中的清流。
他们家的男子议亲,女方家两代以内,不可有在仕的。成婚之后,亦不许用家里的关系,为姻亲谋出路。
女儿家倒是能嫁高门大户,但是柳家有言在先,女儿出嫁,回娘家时只许谈感情,不许涉及“男人的事。”
这么一来,京城里谁还想跟他们家攀亲事?
这种脾气又臭又硬的姻亲,空有权势却不许人沾一沾,岂不是叫人看着眼热,心里直骂吗?
端王正是知道这柳家的秉性,才更不理解柳盛的态度——自己没得罪过柳盛,也没有机会得罪柳盛的姻亲,与他素来也没有利益关系,为何初次见面,他便咄咄逼人?
何明德昨晚听端王提起,便在脑子里开始翻书。这位柳将军,历史记载便是个冷面阎王,不苟言笑,还经常顶撞皇帝。
可是他战功赫赫,保家卫国从无二心。家族人丁兴旺,但是从不经营家族事业。祖孙几代都认认真真练武,认认真真打仗。
晏武帝登基前后,也没听说双方有过什么了不得的仇怨。
晏武帝十年,北蛮来犯,六十三岁的柳盛还亲自披挂。那一仗打的艰难,柳盛将军也是在那一场仗里牺牲的。
回来之后,晏武帝给他谥号为恩远将军。
何明德想了好几遍,还是觉得这位柳盛将军,不会威胁到端王,便放了心。
何明德坐在一旁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咱们第一次去浮月楼的时候,不是和那个柳……哦,柳瑞发生了点冲突嘛,或许是因为这个?”
端王摇摇头,有点怀疑,“无论如何,柳将军的心眼也不该是这么小吧?比试罢了,柳瑞又不是小孩子,输了还要叫爹爹回来。”
“那谁知道。”
何明德又打了个呵欠。
户部现在用不着他,也没人烦他,他便把重心全都移到浮月楼了。
前天他跟绿浮说了这事,素来温婉的绿浮姑娘当即便露出了个极真切的笑容来,下午便用食盒装了五本账本和往来客人的资料。
何明德开始接手浮月楼的事务,更是由衷地感觉,绿浮姑娘,实在是女强人。这个工作量,她007才能撑下来吧?
何明德花了好几日,才算是把浮月楼的底摸清了。弄清楚了,又开始做企划,想着发展下一步。
端王也不心烦这莫名其妙的人了,或许此人天生性格便是如此异于常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