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把手里的馒头渣都丢了出去,凝香眼巴巴地看着他。许久,何明德才道:“跟我走吧。”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人还是留在身边稳当些。
那一边,皇帝当场便发落了那十几个官员,被送进大理寺关押。
京兆府平时只管些百姓纠纷,涉及到官员,多是大理寺和刑部处理。刑部是大皇子管辖,里头十有八九都是他的人。
案子若是放到刑部去,只怕这十几个官员,是要杀一半,放一半。
思来想去,皇帝还是把案子放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未定,总归是不方便。端王,你上次的案子表现很好,不偏不私,是大理寺卿该有的风范。你便受受累,先领了这职务。”
皇帝看着这底下跪着的一大片,心想,不知这一案了结,下头又要少了多少人。
这江山终究是要交给别人的,那这一班蠹虫,还是留在自己这一朝罢了。
皇帝道:“虽涉及陈年旧案,却也要调查清楚,叫那些死者能瞑目。”
“是,”端王行礼,“儿臣领旨。”
光这一件事了了,皇帝便没了精神,散了朝会。平日里步伐散漫的老爷们,今儿都是行色匆匆,擦着额头的汗,出了宫门,各奔东西,去寻找保命保乌纱的法宝。
端王站在九重台阶上,看着这些背影,眼前闪过的,却是昨夜着火的院墙之外,那些年轻的学生的脸。
都是饱读诗书,为何心怀天下者,总是要被满腹算计的小人欺压呢?
一只手在端王面前晃了晃,端王回过神,话还没说,脸先红了,往后一退。
这是昨晚那一场哭,一个吻留下的后遗症了。
他这么一退,便见眼前除了何明德,还有个神态顺从依赖,眉清目秀的小宫女。
何明德笑呵呵地搓着手。
“那什么,王爷,咱们能带个人回家吗?”
不怎么样。
眼看着端王的脸越来越黑,何明德忙把人拉走,拉手捏脸指天发誓自己没有小心思。
端王的神情并不缓和:“好端端地,你带个女人回去做什么?无论你我是成婚时是何等心思,但只要你我不和离,你便不能纳妾。”
何明德道,“我何德何能,还敢纳妾?养王爷一个已经是养不起了。”
他思虑再三,还是没说真话,只是道:“我从没有骗过王爷,对不对?我带她回去有正经事,等事情了了,再跟王爷说。”
端王有些犹豫了,何明德嬉笑着给他作了个揖。
“王爷,帮帮忙?”
端王看他笑,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王爷便帮帮忙了。
王爷让人去内务府吩咐了一声,直接把人放在马车上带走了。等后面父皇母后知道了,也不过说几句府里需要伺候的丫头,便能敷衍了。
忙是帮了,不过这一路上,王爷的脸色都没好起来。
碍于车上还有第三人,何明德也不便逗弄池旭尧。回到蒹葭馆,何明德把人交给了一泓安置,却暗中吩咐一泓要多多留意凝香,尤其是要注意她是否和外人有所联系。
想了想,又把这话拿去吩咐了水碧,没过一会儿,何明德借口去院子里剪花,余光看见水碧进了卧房。
等水碧出来了,何明德再捧着剪好的腊梅进屋时,暗自观察,便见端王虽还是沉着脸,可是眉梢眼角却有几分笑。
水碧这丫头,给他主子报信那是从来都不慢的。
何明德装作不知道,转而道:“王爷,我要去书画街看看,你要同行吗?”
浮月楼送过去帮忙的大多是女子,那边人员混杂,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况且昨夜惨状历历在目,他也想要亲自尽一份心意。
端王也要去查这暗寮子是何人的?那些陈年女尸又是怎么一回事?两人便约定同行了。不过在那之前,两人先去了东厢房,看了看昨日带回来的是三个女子。
这三个女子之中,年岁最大的叫木婉君,今年二十二。次岁的叫顾娇娇,十六岁。这二人便是昨晚在门前等着的。
年岁最小的,便是那个受了伤的,苏小月,大家都叫她娇娘,今年才十四。
何明德知道这几人年岁之后,便更是恨起做出这种事情的畜生来。
苏小月一直昏迷着,高热不退。顾娇娇一边哭,一边给她上药。
木婉君神情凄然,见他们二人来了,强撑着给他们端茶倒水,被端王拦住了。
旁人遭逢如此大难,如何安慰都是轻飘飘的。
何明德只能对着木婉君道:“林太医是京城治疗烧伤最好的大夫,你们放宽心,一切都有国公府解决。”
木婉君感激地下拜,眉间忧愁却并未散去几分。
端王把她带到外间,问道:“木姑娘可知晓,这暗寮子是何人设的?”
木婉君迟疑片刻,道:“是一位姓金的商人,他生意大多在西北,不长来这边。奴只见过他几次,身量比国公爷矮些,极胖,下巴有颗痦子,说话有点西北口音。寮子里平常只有一个管事的胡妈妈,还有二三十名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