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车到钟家有段距离, 钟意推车门下来,赖司砚紧随其后。
一盏路灯高挂,两个被路灯拉的, 长长影子。
钟意忍了忍, “你可以走了。”
赖司砚背着手, 酒意散去,眼眸清亮明澈, 高抬着下颌垂眼,朝她看。
“以前送你回寝室, 不到最后一刻阿姨催,你都不许我走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赖总这么有雅致,每次跟我遇见,都要回忆往昔?”
他眯起来眼睛, “不是你自己说, 做夫妻很累,离婚还可以做家人……哄着我把婚离了,结果第二天就跑没影了, 是不是特别言而无信?”
“我本来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离婚了怎么做家人,你傻还是我傻?”
两人僵持住,四周特安静, 安静到只能听见树枝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许久赖司砚才勾唇, “这还用问, 当然是我傻。”
他这么一迎合, 钟意梗着脖子,有些无从反驳。
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平常也就比你鬼话说的多一点,你就一句没说过吗?如果说过的话都要承诺,那这个世界还要法律做什么。”
她说完丢下赖司砚转身就走,赖司砚沉着脸,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脚跟上。
他垂眸扫她一眼,音调低沉,却露出温柔笑容:“你说什么都有理,不过撵我走的话——”
睨她一眼,“刚刚才在恶犬口下救了你,要不要这么无情?”
钟意闻言站住脚,眼神淡漠地看他,“咱俩,谁更无情?”
一句话问的赖司砚哑口无言,他沉默下来。
半晌,才主动提起往事——
“我知道,那个时候我没有站在你这边,也不应该冷落你。”
他皱了眉,凝视她,与她深深对视,“她是我母亲,生我养我,天底下哪个子女,会上来就对自己的母亲有防备?我知道她介意你,但装病这种事,你让我怎么接受?
钟意不为所动,赖司砚说到这里,也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
“你有没有想过,我从质疑,到知道真相,到接受,是需要时间的……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更残酷的事?”
“……”钟意冷着脸沉默。
赖司砚走过来,主动俯身,温柔地牵了她的手,“我以前跟你说,钟意,要学会忍耐……但我不会让你一直忍……我需要时间,你的性子,总是那么急——”
“钟意,你在这里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赖司砚好不容易,才让钟意冷静下来听他说话的机会。
他眯了眼,转身朝身后看去。
钟意也从方才慌神儿中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她和赖司砚站的很近,且,赖司砚正牵着她的手。
而且她还忘了反抗。
钟意赶紧往后退一步,指尖从赖司砚掌心抽离。
不远处,钟家门口停着一辆车,陈俊宁抱着手臂,轻靠车门。
路灯下,陈俊宁精短的碎发一丝不苟,穿着一个浅色t恤,深色西装外套,皮鞋蹭亮,不染一丝尘埃。
一看就知道是特地整理一番,才过来的。
这样的场面,雄性之间都能精准嗅到危险气息。
更何况眼神犀利如赖司砚。
他转过来脚,好整以暇地打量陈俊宁。
“你怎么在这?”
陈俊宁既然决定追钟意,那被赖司砚知道肯定是早晚的事,他扬了扬眉梢,笑得温柔无害,“我在等钟意啊,没想到被你截胡。”
赖司砚收紧下颌,脸色阴沉地垂眸,目光笼罩钟意。
语气隐忍而克制,“钟意,你不说些什么?”
钟意往上提了提单肩包,看了赖司砚一眼。
说些什么?
钟意还真不知应该说什么,事实上她对陈俊宁这么晚,还等在这里,也是现在才知道。
前几天明明问过陈俊宁什么意思,这厮模棱两可,到现在都没给明确答复。
结果今晚又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钟意愈发觉得,男人这个神奇的物种,她越来越搞不懂。
思索之际,陈俊宁抬脚,大步走了过来。
学生时代陈俊宁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想再干那些,一个人郁闷心伤,坐着山上的石凳,伴着万家灯火独自喝酒的傻逼事。
是以非常主动地走到赖司砚面前,背着手,公然挑衅赖司砚:“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打算追钟意,我通知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