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冯澜看着这样的宝儿,心蓦地一热……
幼宁低声道:“我也是前段时间听说的,哦,就是那个杀千刀的陆乘渊,他跟我解释去牡丹亭查案是一则,还有就是因为温若里,他说温若里曾有个心爱的姑娘,后来不见了,但就那日我们瞧见的,还有今日温若里这么反常,他虽然冷冰冰的,但绝不会对姑娘口出恶言的。
所以……要么这个婳月对他心爱的姑娘做了什么!要么这个婳月就是那个姑娘本人!”
幼宁霸气的总结完,朝宝儿挑挑眉,宝儿惊诧住了,没想到啊……
“温中丞原来也有心爱的姑娘……”
这惊讶从一旁传来,幼宁吓了一跳,就见冯澜怔了又怔,也正在消化这个消息的模样。
幼宁大惊:“你怎么还在这!你都听到了?”
冯澜好整以暇含笑作揖:“意外之失,意外之失。”
幼宁摇头,凶巴巴地瞪着他:“若是敢说出去,咔……杀无赦!”
一直紧盯着那头的陆乘渊,看着那三人说笑一片和谐,心里咕嘟咕嘟冒着酸水,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子,嚯地起身,一想不对劲,又转身深究地看了谢淮序两眼,只见他面色虽冷肃却纹丝不动。
他啪地坐下来,揪着眉心:“你就这样放任不管?”
谢淮序没有说话。
“我看这冯澜猴急,指不定明天就上门提亲了!”
他紧盯着谢淮序,看他喝酒的姿态芝兰玉树,执着酒杯的手明显顿了顿,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了。
这一回陆乘渊反而对他好奇起来了:“你和叶宝儿怎么了?”
谢淮序终于有反应了,瞥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陆乘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湖边刺面的寒风吹散了婳月脸上的热意,也将她混沌不堪的脑子吹得清醒。
“娘子,你的手要不要紧?我去拿些药膏来。”
婢女阿四关切地看着她的手,婳月用衣袖遮住了手淡然道:“不必折腾了,药膏的味道,二皇子不喜欢。”
阿四委屈道:“二皇子明明知道你伤了手,怎么还让你弹琴呢。”
婳月依旧淡漠地看着平静的湖面:“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
似乎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不会牵起她的情绪波澜,连手指的疼痛也不能。
“不知婳月娘子今晚以何种身份站在二皇子身边,是未婚妻,知己,还是牡丹亭的乐技。”
清冷如水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眼前平静的湖面,婳月手指微动,牵动了伤处,眼底终于浮上一层难以忍耐的痛。
阿四转身惊愕地行礼:“温中丞。”
婳月闭上眼,转身,缓缓抬眼看向温中丞,她的手指用着力,故意让它疼,好转移别的地方传来的疼。
温若里看着她,轻嗤:“倒是没有听说过二皇子有未婚妻。”
他的冷讽让婳月心口一滞,轻缓开口:“奴家卑贱,怎配得起‘未婚妻’这个身份,今日能陪在二皇子身边,已是莫大的荣幸。”
婳月轻易触及了温若里的怒火,他再也难以维持平静,愠怒地看着她低叱:“你便如此自轻自贱!”
“温中丞越矩,我再低贱,今日也是二皇子带来的人。”婳月逼自己冷然而视。
温若里瞳孔紧缩:“那他可知你的手早已受伤?还是他根本未曾将你放在眼里?”
婳月心下一震,他注意到了。她因这个细微的变化而在心里泛起涟漪,开口时也愈发冰冷:“二皇子日理万机,奴自然不会因这点小事而让他分心。”
“奴出来的时间久了,先告退了。”婳月不能再待下去了,她福身从他身边走过,手臂却忽然一沉,婳月抬眼,看到温若里紧绷隐忍的侧脸,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温若里嘶哑的嗓音低沉说着:“这就是当年你想要的?在这以乐取悦众人,你知道,你本可以堂堂正正坐在那……”他忽然住了口,深吸一口气,已经分不清痛更多些还是讽刺更多些。
婳月的眼底倏然能上了一层水雾,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喉间酸痛的只能尽量压低声音方不显出异样来:“奴没有那样好的福气,取悦他人也是奴的分内之事。”
“程婳月!”温若里幽深如古井的眸瞪着她。
婳月用力咽了下口水,压下喉间的酸疼,缓缓掣开他的桎梏,在他愠怒的目光中,后退一步:“奴愿温中丞官运昌隆,岁月无波,得遇良缘,过往如烟。”
她的一字一句都扎在温若里的心上,过往如烟……过往如烟……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温若里闭上眼平复了满目的沉痛和恨意,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应得的……
婳月收拾了情绪回到了二皇子身边,二皇子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颌深深望着她:“去哪儿了?”
婳月直视着他,平静如水:“不胜酒力,去吹了会冷风。”
二皇子挥袖抿唇而笑,暼眼却见他的三弟陪着明家三小姐走来,看上去与明三小姐相谈甚欢,二皇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很快消逝。
玉李看到谢淮序雀跃染上眉梢,欢快飞奔而去:“表哥,你也来了!”
三皇子看着玉李满眼都是谢淮序,始终温柔而笑,幼宁又进入了看戏状态,拉着宝儿好奇道:“你说这三皇子是真温柔还是真不在意,心爱之人满心满眼都是别人,他还挺大方。”
宝儿盯着玉李挽着谢淮序的,觉得有些火大,生硬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心上人。”
幼宁一副很有经验的口气道:“唉,感情这种事呢,就是主打一个自私,再温柔的人看到心上人眼里有别人都会抓狂的。”她看着宝儿的目光逐渐凝于一处,“宝儿,你想什么呢?”
宝儿被她推了一下,回过神,迟钝地摇摇头,刚刚似乎有什么电光火石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抓着。
玉鸾婉拒了一位郎君的示好,走到宝儿跟前道:“宝儿,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