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子不快不慢,轻易能让人靠近,越姜跟在他身侧,恰恰能跟上。
她一路随着他回了中军大帐内。
四下无人了,裴镇视线偏多几分,肆无忌惮瞧她。
越姜正低首落帐,未能瞧见。
等越姜抬脸时,裴镇已然收回眼神,他往前几步,随性坐下。
并虚虚抬手,示意她也坐。
越姜没打算坐,但这位裴侯的眼神太俱威压,即使他此时只是最平静不过的表情,也让人不由自主在他的眼神中顺从三分。
她往旁边几步,侧身落座。
“寻我何事?”
越姜:“在帐中几日,一直未能寻空来致谢,越姜惭愧。”
意料之中。
裴镇不动声色扫荡着她低眉垂首的神态,指骨“哒”的一下敲在黑漆的长板木案上,意味不明,“无事。”
他的心思,本来也不纯。
仗着她尚未抬眼,也仗着他身为君侯天生的威度,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未有避嫌,“你与孙公相识,不必言谢。”
得亏孙颌不在这,要是听见了,估计得嘀咕一声——在主公跟前,原来他有这天大的面子的?主公拿人作筏子,还真是信手拈来。
越姜笑一笑。
这一笑,白生生的脸似三月春霁,极动人。
她的美貌不仅不是虚传,甚至比传言中还要更盛几分。
裴镇将她的笑尽收眼底。
既谢过了,来意已明,越姜便不再多待,她起身,与他揖上一礼,“君侯事忙,越姜便先退了。”
裴镇轻点下颌,沉闷的一声鼻音,属于男人的力道,“嗯。”
这一声传进耳朵里,越姜垂目,她先退后几步以示恭敬,而后才转身。
长长的曲裾收敛她的腰线,玲珑之态在昏黄的光亮里半隐半明。
她抬手撩帐,微微矮身,出了帐子。
裴镇往后一靠,望着这边的目光拢回。
……
晚膳后,裴镇一身脏汗,不觉舒服。
他先来了北角大帐这边。
温水哗哗的往下浇,淋至一半时,他听到外面响起柏青的声音,他挑了下眉,慢条斯理跨坐一边,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一道女声,“好。”
之后没有声音。
裴镇继续淋水,洗着身上的汗意。
速度未见加快,也未见减慢,是他平常洗浴的速度。
水尽,一身勃发精瘦的肌肉静静蛰伏,他随意在身上擦过几遍便穿上衣服,往外去。
眼睫微有湿漉,他一眼看见柏青身边那个极显眼的人。
微微眯眼,他冲她颔首致意,“来洗浴?”
“去罢。”平平常常的态度。
越姜点头应好,抱着一角包袱往里。
裴镇在她进去后没走,冲柏青点一下,“去给她送水。”
“喏。”
柏青大步离去。
裴镇站在原地吹风。
吹了会儿,待觉身上被温水淋出的热意凉了,抬步回去。
留在这干什么?给自己加火气?
而此时的越姜,对着男人留下的一地衣服,心里叹了一声。
这些衣物一路从屏风后蜿蜒到木台前,隔几步就落着一件,横七竖八,刚刚一进来她就瞧见了。
而那位裴侯显然未以为这是什么事,才叫她进来时大大方方,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