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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像是十三年前的重演,他又一次被人从牢里换了出来。

这室内的摆设他熟悉至极,普天之下,最能够藏住一个人的地方,就是深宫内院。

更何况这里是皇帝的寝殿。

朝阳宫。

外门轻轻打开,范霁警惕地望去,等到看清来人时,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是该感激涕零,还是该回避漠视。

秦祯见他醒了,快步走来,嘘寒问暖道:“阿霁,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他多日不开口,现在一张嘴,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谁许你这么做的?”范霁问。

“我是皇帝,想要一个人,还怕别人说吗?”秦祯拍拍胸脯,仍是少年人的那副纯真模样,“阿霁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怎样。”

“胡闹!”范霁下意识地斥责他,“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

“那又怎样?我咬死不认就行。”秦祯反驳完,又缓下声音道:“你无官无职,除了范家三公子这个身份,就是一介白衣,本来就没有过错。再说我只是找个死囚替了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人会知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追问也是无用,范霁无声地叹了口气,又问:“父亲呢?还有母亲,两位兄长,阿棨呢?”

秦祯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慢慢道:“他们都还在狱里。阿棨还小,前几日赵太傅也替他求情,所以我想……他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你没有官职,最多只能算个连坐,牢里的替身已经死了,没法对证,我将你换出来也无人知晓。至于你的父母兄长……你别急,我会再想办法的。”

春闱泄题是何等大事,即便是皇帝想徇私,对一干人等从轻发落,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范霁知道秦祯的最后一句话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希望的安慰。

他捂着眼睛,乏力地开了口:“你救我做什么。”

家和亲人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或者说,早在十三年前,他就不该被救出来。

“我活成这副模样,还不如死了。”

秦祯按住他的嘴,口吻严厉,“多少人想好好活着,你在这里说什么浑话!你哪副模样?你生得周正,样貌翩翩,要我拿镜子让你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吗?”

范霁却忽如发疯一般推开他,嘶吼道:“那我这辈子就这样隐姓埋名,任你将我关到老关到死吗?我若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离不了这朝阳宫,那还不如死了!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该死了!”

秦祯又拢了上去,喊道:“阿霁……”

“不要这么叫我!”范霁猩红着眼瞪他,大口喘了几阵气,痛不欲生道:“范霁死了,他和范氏族人一起,都死了。我不是范霁,你不要这样叫我。”

内室倏然阒静,秦祯看着这样的他,心也跟着掰成了好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