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每每尝试书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在阻碍着她领悟这个字诀。
&esp;&esp;直到此刻,在章氏老祖头颅经络中看到这个人字,她才忽然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透彻感。
&esp;&esp;她不是人吗?
&esp;&esp;她是!
&esp;&esp;她从心底里怀疑过自己不是人吗?
&esp;&esp;她没有!
&esp;&esp;她从来坚定认同自己的种族,未有一丝一毫怀疑!
&esp;&esp;哪怕是长生,她要做的也是长生之人,而非长生之仙。
&esp;&esp;既如此,她为何却始终领悟不了这个“人”字?
&esp;&esp;是因为九州道尽,“人”字被压制?
&esp;&esp;而在滁州,却不必有此困扰。
&esp;&esp;滁州小世界,虫族的压制力量并未延伸至此。
&esp;&esp;章氏老祖在滁州无法突破,却非是因为滁州的道也被吞了,而是因为滁州小世界,道途本就不完善。
&esp;&esp;宋辞晚在一瞬间福至心灵,她胸怀中激荡起了一股为人的自豪感,认同感,她抬手,对着下方章氏老祖的头颅书写了一个“人”字。
&esp;&esp;既然章氏老祖口口声声只说要以人吞虫,那便试试助他一臂之力,看“人”是否当真可以吞虫?
&esp;&esp;宋辞晚虽不认同他的道,却只觉此人果然是在开辟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如此惊天之奇想,举世之逆举,又岂能不亲眼见证一番结果?
&esp;&esp;第595章 与虎谋皮尤未惜
&esp;&esp;滁州小世界,红云翻滚在天幕。
&esp;&esp;宋辞晚书写了一个又一个“人”字,这些人字像是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连绵成片地投入了章氏老祖的身躯。
&esp;&esp;初时,宋辞晚书写的“人”字光泽黯淡,笔画也略微有些生涩。
&esp;&esp;但很快,这些“人”字的构架就开始完善了起来,笔画也飞速从生涩而变至流畅。
&esp;&esp;“人”字结构简单,但往往越简单的文字,有时候书写起来反而越难,越容易显得扭曲丑陋。
&esp;&esp;宋辞晚也在经历这个过程,她边写边悟。
&esp;&esp;元灵道体使她悟性超群,将近两百万年的寿命则使她对天地万物之本质更多一层天然亲近。
&esp;&esp;什么是“人”?
&esp;&esp;一撇一捺是“人”;
&esp;&esp;一阴一阳是“人”;
&esp;&esp;一俯一仰是“人”;
&esp;&esp;一生一死也是“人”……
&esp;&esp;但“人”,又不仅仅是如此。
&esp;&esp;“人”,是经历过万万年进化,而在天地万灵之中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文明,生来就能拥有灵智,能够薪火相传,能够学习进步,能够无穷无尽迈向远方的生灵!
&esp;&esp;“人”,原来生来就在求道的路上啊……
&esp;&esp;有灵,有性,有文明,有理智,这才是人。
&esp;&esp;人字两笔,顶天立地,自古如此,未来亦要如此!
&esp;&esp;宋辞晚的双眼,看似是在注视着此时此刻,眼前正与体内虫族作斗争的章氏老祖,可实际上,她却又分明是穿透了他,在看向无尽辽远的曾经。
&esp;&esp;她的眼前仿佛是有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在流转,这些画面有些是她曾经看过的,熟悉的,有些则是她见所未见,全然陌生的。
&esp;&esp;宋辞晚却在此时如走马观花般,骨碌碌将那些轮转的画面尽数掠入了眼底——
&esp;&esp;有些是在远古的丛林中,蛮荒的野兽在嘶鸣,而第一个人族,却忽然从四肢着地变成了直立行走;
&esp;&esp;有些是在烟尘漫天的战场上,旌旗猎猎,人们高举各种武器,推翻腐朽,建立新生;
&esp;&esp;还有些,是在辽远的星空中,高大的人族,满身甲胄,或如远古神灵,或拆骨断臂,却以机械的肢体加持人身,纵横星宇……
&esp;&esp;哗啦啦!
&esp;&esp;……
&esp;&esp;每一幅画面都如有性灵,它们轮转着,跳跃着,忽然就从时光长河的某一角,随着浪花迸溅而出,落在了宋辞晚的眼前!
&esp;&esp;宋辞晚眼中光芒如转轮,心头情绪澎湃而起。
&esp;&esp;“人”字越写越好,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esp;&esp;她撑天巨人一般的身躯也越来越具备神秀姿态,脊背挺直,身如天柱。
&esp;&esp;什么是“人”?
&esp;&esp;人,不仅仅是有灵性的,更是永不屈服的,是永永远远会闪耀在时光长河中,奔腾向远方的。
&esp;&esp;她更明白了,为何她从未有济世普度之心,她从来自诩自己是行走在孤独的求道路上,却偏偏在得知虫族之秘后,愿意如此苦心孤诣,奋力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