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跨过年来,便又是一年大比登科。樱泓也到了大婚的年纪了,正该将选婿提上日程。我忖着,明年新科进士,当可列入樱泓择婿的对象,就算择不了一甲的栋梁之材,二甲也有很多青年才俊嘛。”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排序靠前的人才,都是朝堂未来的宰执人选。而大宋祖製驸马不参与朝政,以此规避外戚干政的风险。因是,一甲及二甲排序靠前的人才,自然而然就很难被选为驸马。
“太后说得是。”朱太妃性情素来端谨恭顺,似是从不曾表现出不愿的情状来。
向太后突然笑了,道:“妹妹道我是如何作此想的?樱泓呀,聪慧敏捷,性高洁、心胜雪。前头为她选的几个夫婿,她都不满意,倒也在预料之中。她性喜读书,又颇有学识,定是更爱读书人的。”
朱太妃道:“蒙太后抬爱,是樱泓不懂事。不过……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在勋门子弟间寻佳婿,以示宽恩慰恤。若能有勋门子弟高中,就更合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了。”
“是啊,是这样的。”向太后颔首,若有所思,片刻后询问身旁服侍的入内省副都知黄敞道,“黄都知,可知道有哪几位勋门子弟此番应举?”
“回禀太后娘娘,贡举乃前朝国事,奴婢哪儿能知晓呀。太后需要,奴婢这就派人打听打听。”黄敞陪笑道。
向太后半似玩笑地反问一句:“你平时不是消息挺灵通的嘛?”
“奴婢不敢……”黄敞苦了脸,连声道。
向太后牵唇一笑,放过他道:“也罢,你给苏学士捎个信儿,就说是为温国长公主觅婿,请他择出本次应举的勋门子弟,有适龄待婚的,皆可举荐。”
她指的苏学士,是龙图阁学士、御史中丞苏辙,而非其兄苏轼。因着此时苏轼正知杭州,不在汴京。苏家兄弟是当今文坛领袖,因而虽非今年知贡举的主官,但苏辙应该对当前的举子情况十分了解。
“喏。”黄敞叉手,躬身应承。
朱太妃望向不远处正认认真真小口吃着碗中斋食,丝毫不理会四周的长女,幽幽叹了口气。
九岁时第一次入韩府,年幼的韩嘉彦心中只有一种感受:高楼重院如迷宫,人人神情似阴鬼。这种印象虽然在此后有所改观,但仍然带给她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她每每回府,都心如泰山重压,难以舒缓。
她在韩府内总也住不长,顶多一个月便要走,否则就会感觉如鱼上岸,会窒息而亡。母亲走后,那里就更成了伤心地,如若不是为了科考应举,如若不是还不能断了这层亲缘关系,她是真的不想回来。
她站在府门踟蹰片刻,终究还是敲响了乌头门的门环。
开门的仆从是熟悉的魏大,他是韩府的门阍兼外院洒扫。只是七年未见,他老了不少,眼睛也有些昏花了。盯着韩嘉彦瞧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来,连忙躬身叉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