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门口,见一斗笠蓑衣的老者正在用笤帚清扫道旁的落叶,浮云子即刻上前,揖手问道:
“老丈,劳驾打听一声,可知韩师茂在何处?”
“啊?”这老丈耳朵不大好,没听清。
浮云子拔高声线,放缓语速,再问:“韩师茂!韩师茂在哪儿?”
“韩四毛?”老丈满脸疑惑。
浮云子一阵无语。当此时,忽而正门口传来了一阵爽快的笑声,一身材高大的中年儒生,一身锦绣襕衫,走了过来,揖手道:
“莫问他,他耳背。在下知晓韩师茂在何处,您二位是?”
“我们是她的好友,前来探访。敢问这位先生贵姓?”浮云子回道。
“在下范纯礼。”
“原是范彝叟,贫道失敬了。”
范纯礼,范仲淹第三子,字彝叟。他本该在太常少卿、江淮荆浙发运使任上,会出现在此处,是因为他接到了调令,朝中以光禄卿召,迁刑部侍郎,进给事中。
他在回京的路上绕道来了一趟花洲书院,但凡能来看看,他都愿意来看看,这里毕竟是他父亲的心血。
“范某也是没想到,竟会在书院遇见韩六郎,这人真是酒中仙啊,自来了书院,日日不离酒,不知今日饮了没,某方才还听见他奏箫呢。”范纯礼笑呵呵地领着二人入了书院,一边走,一边说道。他性格极其豁达开朗,颇爱笑,洒然不羁。
酒中仙……浮云子心知韩嘉彦甚少饮酒,但在花洲书院却被人称作酒中仙,她该有多苦闷,才会这般……
如此一想,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们绕过讲堂,自那知名的春风堂前过,门楹上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乃是范文正公亲笔书法,望之令人一阵心神激荡。
春风堂侧是学生的宿舍,这里辟出了一间房,给韩嘉彦下榻。
韩嘉彦按理说是戴罪之身,安置邓州的意思是她不能离开邓州治所穰县县城。但显然朝廷不打算追究她甚么罪名,相反,邓州知州等一干当地官员,对韩嘉彦极其客气,在邓州范围内,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韩嘉彦最后便择了花洲书院,入住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学生宿舍遍植杏树,故而这院子又称作杏园。杏园的建筑北侧,有一片花圃,称作惠圃,那里鲜花满园,分外漂亮。
这个时节杏花已然败落,杏子尚未成熟。范纯礼带着他们站定于韩嘉彦门口时,已然闻到了一股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