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择是我的部下,文煌真又是科举舞弊获得了功名,眼下此二人已成郎舅,若一切顺利,未来势必要踏入高位。你当真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蚀骨朝堂吗?
“你我早在局中了,若你我对这些蝇营狗苟视若无睹,还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高位上坐下去?难道不是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信任吗?待到百年之后,你我还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欧阳公?
“何况,你我还能在这位置上坐多久?恐怕你也心中有数。趁着还能做事,就做点事罢,但求无愧于心。”苏轼道。
苏轼并不是不清楚这是一个局,而是太清楚了,他只是已然不在乎了。苏辙不知该说甚么才好,隻得叹息。
在苏辙的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兄长所说乃是正理。只是他心中清楚,如果因此得罪了文章二家,就会失去目前尚存的转圜余地。那么待到官家亲政,章惇回朝,所带来的反噬将会是难以承受的,届时他兄弟二人,恐怕首当其衝,将承受章惇最爆裂的怒火。
未来何去何从,将难以预料。
苏辙思索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局,他需要仔细思量,找到做局人,也许才能解开这个危局。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兄长,他只能一如既往在兄长背后默默守护,保护他实现他的大义理想。
七月最后一日,这一日恰是约定好的韩嘉彦归家日。
韩嘉彦一大清早便起身了,对镜仔细梳理好发髻,端正衣冠,还专门在发冠上簪了花。简单用了些饭食,便去了自己府中的马圈牵马。
今日阴云密布,隐有雷声自天边传来,眼瞅着不久便要下雷雨了。她心中忐忑,但却并不踌躇,她知道自己今日必须要回去,要给赵樱泓一个交代。
关于孩子的事,她不是完全不顾,这些时日,哪怕忙于应酬,没有空闲,她也一直在亲自寻找适合的孩子。
她亲自去了东南西北四家福田院,寻找合适的待产女子,当然她不能够表露自己的身份,故而都是做了伪装前去,并收买了一个专门替人跑腿传消息的掮客,让对方为她寻找合适的待产女子,定期给自己传消息。
韩嘉彦还找了一个消息中转的“驿站”,她利用自己与温州漆器铺子乔老丈的特殊关系,让这家铺子成了自己暂时的消息传递处。她会定期来此询问是否有新消息。
如此寻了好几个月,终于在七月初时有了眉目。城东福田院,来了一个孤身一人的怀孕女子,身孕正正好有七个月了,与赵樱泓的怀孕时日完全符合。
掮客还将这怀孕女子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她本是富家千金,丈夫是个商人,做酒生意的,与张定远关系深厚。
因为此前张定远案发,她家中被牵连,丈夫判了徒刑,要去非常遥远的边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丈夫在狱中给她写了休书,让她再择夫婿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