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章相,一切就交予你来办。”
“臣遵旨。”章惇行礼。
他似是无力再多谈其他的事,章惇见他身子实在欠安,道了一句:“官家多多保养身子,前线军事一切向好,您不必忧心。”
官家点了点头,章惇与韩嘉彦于是准备退下,官家却招手喊住了韩嘉彦。章惇看了一眼韩嘉彦,眸光闪烁,随即未有多言,先下去了。
“姐姐和三个孩子可安好?”
赵樱泓在去年又“诞下”一个儿子,取名韩诏,这个孩子是胡娘子那里送来的,故而眼下她们有了两儿一女。
“都好,大家都挂念着您的身子,您莫要一直操劳,多多休息。”韩嘉彦轻声道。
“朕昨夜做了噩梦,梦到朕病了,姐姐遭人欺辱,朕气愤地去寻那个欺辱姐姐的人,却发现那人正是朕自己。”官家在韩嘉彦面前流露出了脆弱的神态,眸中含泪。
“官家,您心思太重了。长公主并未往心里去,您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骨血相溶,她知晓您肩上担着多大的责任,更理解您打小经历了怎样的苦楚。”韩嘉彦温声劝道。
那日赵樱泓入宫劝谏,希望官家放孟皇后一马。当日姐弟俩再次爆发了衝突,但赵樱泓顶住了压力,最终劝服了官家。官家因为这件事,一时气不过,将当年给长公主府的供奉减半,在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不允许赵樱泓入宫看望母亲和妹妹。
直到去年末,他才逐渐回心转意,感到后悔,解除了这些针对赵樱泓的禁令。但他始终是帝王,好面子,不曾向赵樱泓低头道歉。姐弟俩就僵持着,渐行渐远。
如今官家软下身段,向韩嘉彦说起自己的梦,韩嘉彦知晓他心中甚悔,乃至于连带着开始后悔对旧党的打击过猛。
韩嘉彦不禁想起了苏轼。
绍圣三年苏轼被远贬儋州,这几乎是流官最远的贬所了,谁都知道苏轼此去当难以回归,恐怕性命就要交代到那里。哪怕是乐观如苏东坡,恐怕也不能够再吟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旷达之诗。
彼时韩嘉彦冒着大不韪,向官家进言,劝官家不要再纵容新党对旧党赶尽杀绝。但当时官家并不能听进去。
直至皇长女夭折,孟后被废,官家感受到痛了,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时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