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数年,李玄作了整整九幅画给皇帝。她画得很慢,每一幅画都细细打磨。一直到崇宁三年,她突然搁笔,不再作画,只是终日里如枯木一般坐在牢房之中,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皇帝派了大夫去看,说是李玄心神封闭,已然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也是这个时候,皇帝不再让皇城司死死盯着李玄,而将梁从政派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李玄到底给皇帝画了甚么,那九幅画一直被皇帝锁在深宫之中,从不示人。不过,送画的皇城司探子和大理寺牢的狱卒还是瞥见过画的局部,都说只是寻常的山水画,除了画得很漂亮之外,也没甚么特别的。
起初梁从政根本就没太在意此事,因为他到李玄身边时,此人已然在牢中枯坐了半年。她本就不能说话,如今是连动作都很少,除了每日吃饭、如厕,不会做其他任何事,只是趺坐如枯木。
照顾她起居,梁从政感觉就连自己都在修在苦禅,实在是无聊至极。他每日里只靠韩嘉彦还有张茂则留给他的书籍过活,仿佛自己也成了老年的张茂则,只是在这宫中空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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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苦熬两年,到了崇宁五年的正月,变化陡然降临。
那一日是正月十七日。牢房之中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熟人——皇城司管勾冯谦。这位冯管勾熬过了新旧交替的朝臣变换,被当尽皇帝留任至今,算是整个皇城司资历最老的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此人做了自我介绍,梁从政才知道他竟然就是最近大名鼎鼎的画师张择端。
张择端手中持着一沓折子画,一张张打开来,与那李玄对峙。
“你这画得是不是辽国舆图?这三幅画凑在一起,就是完整的辽国地形图。”
“这里面分明藏了辽国军队的分布,你居心何在?”
“这个我也比对过了,这是女真部族的分布舆图,对吧?”
“还有这个,这幅画之中的这首诗,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姓名——马植?”
“马植是谁,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话,未曾得到李玄哪怕动一动眼皮子的回应。冯谦不由得劝说道:
“张先生,您是不是太敏感了,也许是您看错了罢。”
张择端怒道:“不,绝不会错!这画中画骗一骗外行人还行,想骗过我的眼睛,绝对不可能!”
“可是,张先生,官家似乎也没看出那些画里面有什么问题。前日上元,官家欢喜,将那九幅画全部拿出来与众官欣赏,大家谁也没说里面有问题呀。而且官家自己还对着那九幅画临摹了这些折子画赐给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