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抵达青云轩时,韩恕还在挑灯读书,其余孩子们都睡了。韩嘉彦于是先去看了一眼韩恕,劝他早些歇息。
然后才转身去了继和与韩诫姐弟的房间。
这两姐弟因为是龙凤胎,自小感情就非常好,形影不离。因着当下年纪还小,大人们也没有给他们分房,分两张榻睡在一个房里,也方便关照。
令大人们感到颇为感慨的是,这两个孩子,都在文书绘画方面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天赋,两孩子都天生喜爱绘画,经常会在地上胡乱图画,天马行空,颇有创造之力。
子女效父母,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铁律。韩嘉彦和赵樱泓的孩子都不曾继承她们的血脉,但不论是韩恕、韩继慈还是韩诏,多多少少都很像她们之中的某一个,也承继了她们身上的特质。
唯独龙凤胎身上表现出的绘画天赋,让她们总会感到不安。她们心知李师师已将当年白翠云出走之事的痕迹彻底抹去,赵佶无从知晓自己还有子嗣被赵樱泓收养在身边。但这总归是一根隐刺,扎在二人内心最深处。
韩嘉彦悄然步入孩子的房间,在黑暗里凝眸望着并榻酣睡的两个孩子。四岁的孩子,眉眼逐渐有了形状,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赵佶的影子。
良久,韩嘉彦长叹一声,为两个孩子盖好被踢开的被,默然走了出去,悄悄带上了门。
翌日凌晨,天未亮,韩嘉彦、赵樱泓就已然起身了。
韩嘉彦不再去粘假须,洁面之后,隻敷以凝脂柔润。赵樱泓拿来眉笔,将她本就漂亮的眉形勾勒得愈发英气。
末了,又拿来胭脂和口脂,要进一步为她打扮。韩嘉彦往后缩了缩,赵樱泓立刻将她拽回来:
“你莫动!”
“作甚打扮,我今日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韩嘉彦笑道。
“我好久没看到你施妆的模样了,难得你不用粘胡须,我想看我家六娘漂漂亮亮地出门去,只有我能看到,呵。”她颇为骄傲地说道。
韩嘉彦无奈地任她摆布,待到她终于施妆完毕,又为她结发束髻。燕六娘从来都隻作男子的束发,故而坊间一直有她是个女冠的传言,今次这个细节自不会忽略。
“好了,来咱们将衣裳穿上。”
尘封多年的独属于燕六娘的夜行服被取出,早已熨烫平整,赵樱泓颇有仪式感地一件一件为她仔细穿上,系好系带,抚平领口,最后将那武装蹀躞带为她扎好。
韩嘉彦抓起了放在桌案上的傩面,戴上。又请出龙尧剑,拔剑查看,依旧剑光如水,锋锐无敌。
“六娘……”赵樱泓望着眼前的傩面女侠客,无数过往的回忆涌上心田,她不禁泪如雨下。
她抬手抚上她的面具,泣道:“我记得当年你尘封燕六娘的身份,我曾说过,我希望还能再看到燕六娘出现。只是没想到,这期盼竟然会在十多年后,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你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是我心中,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