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会想,自己如果变成一滴雨、一片叶子、一颗草,隻感受四季大地的温润,是不是也就不用经历这种抉择。
雨落在车窗外,映衬进许诗晚玻璃般的瞳孔里。她的眼神悲伤落寞,就像久坐枯井旁,看着最后一丝微亮消弥、黑暗席卷而来的被迫妥协,又似暴雨之下深邃湖面卷起巨浪的无能为力。
她握着手机,又苦笑了下。
可是这样,
她就遇不见这么好的宋韵成了。
回到家里洗漱后,许诗晚却怎么也睡不着。撑起身半坐在床上,许诗晚给宋韵成打了个视频。
许诗晚本来就敏感,今天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隻大手不断拉扯她的神经,让她心慌。
视频很快被接通,宋韵成应当还在工作,她在书房里,背后是一片书架。
许诗晚看着她,心慌的感觉却并没有得到缓解,脑海中却不断闪过病房里的场景,无能的情绪将她快速包裹蔓延。
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假设,因为只要想到有一丁点轻微地让她和宋韵成分开的可能,许诗晚就好似沉寂海底的人一般,抓不住救命稻草,冷风卷着海水灌进她的心底,不断衝击,她的呼吸也会跟着不畅。
许诗晚努力克制住心绪,开口道:“在干嘛?”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宋韵成开口道:“刚把一本文献的资料整理完。”
许诗晚哦哦两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的脑子一团乱,就这么看着宋韵成,情绪牢笼就快要将她淹没。她有点想哭。
宋韵成很明显察觉到,“不开心?”
“没有。”
许诗晚很简单地回应后,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
宋韵成很漂亮,特别漂亮。她的五官是少有的深邃立体,眉眼英气,长睫悠悠垂落,眸子黑曜透亮,眼角拖曳出的浅痣却很淡,虽然有种疏离之气,但看向许诗晚的眼眸却总是温和的。她的鼻梁很高,现在扎着马尾,有几缕发丝落在颊面,唇色很薄很淡,但却很软。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磅礴的记忆好似走马灯一般,在这一刻齐齐向她涌来。
高中的时候,她和宋韵成没有视过频,因为她不好意思,会觉得打扰。所以许诗晚最期待的就是每次同宋韵成见面。她在学校里追随她的影子,她的余光都是她。
相比于宋韵成的正脸,其实许诗晚会更心安理且喜欢她的背影,因为这样就察觉不出她的紧张和心慌。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礼堂集合泱泱一片人,明明都穿着一样的蓝白校服,可许诗晚总能从高三中定位到一班,再从那片人群中找到那抹身影。扎着高马尾,不骄不躁,好似和周围的人有天然的屏障,游离在人群之外,隻可远观。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身后有人群不断穿过,可每次那规律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许诗晚就知道是宋韵成过来了。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她知道她坐在位置上,喜欢把书摊开放在中间,左手边放着水杯,右桌角放着笔袋,喜欢用晨光的黑色签字笔,不会用改正带,只会很浅地拉出一条线将错字划掉。因为在许诗晚的座位靠窗边,她每次都能看见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