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夏小满笑了笑,说自己和琳儿是朋友,不图她的美色。
&esp;&esp;待太子面圣归来,夏小满讲了后宫动向,又说起线报:“宁王的舅舅逃回去了。北昌老皇帝的陵寝里,有个尼姑是我们的探子。她说,宁王情绪消沉,常去找他三哥。”
&esp;&esp;“他是要出家么。”尹北望轻笑,打听叶星辞的下落,夏小满说不知。
&esp;&esp;黯然沉默许久,尹北望才猛然回神,说起面圣经过。皇上的态度还算温和,他猜,叶贵妃朝着龙耳朵吹了不少关于自己的好话。
&esp;&esp;“我看不透叶贵妃。”尹北望喃喃道,“女人的心,像海一样,看不到底。”
&esp;&esp;夏小满拨了拨烛火,盯着明灿灿的火苗,又心疼起那一万两赤金。
&esp;&esp;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每一颗赤金熔成的金豆子,都坑坑洼洼——被牙咬的。士卒们哪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金子,视如珍宝。
&esp;&esp;流岩城外,有个总旗官第一千次拿出金豆,欢喜地告诉旁人:“我要给我娘和媳妇打耳环、簪子!告诉她们,这是太子爷赏的。”
&esp;&esp;他的金豆很大。围攻奇林时,他勇猛无比,率先跃上城墙并生还,有“先登”之功,擢升为总旗。
&esp;&esp;夜色中,驿车缓缓来了。
&esp;&esp;士卒雀跃起来。夏天的家书,秋天才到。营区里很热闹,识字的帮不识字的念信。
&esp;&esp;有个随驿车而来的汉子,急寻峪平府坎洼村的洪家二郎。那总旗收起金豆,忙过去问何事。
&esp;&esp;那汉子打量他一眼:“你认得我不,我住村西,你家出事咧!全村凑了盘缠,差我来寻你!”
&esp;&esp;一石激起千层浪。
&esp;&esp;不过半个时辰,令人震惊的惨案传遍军营,一时炸营了似的。军中最重纪律,洪总旗的上司却没罚他,层层上报,直到将洪总旗带到叶大将军跟前。
&esp;&esp;“大将军!”
&esp;&esp;洪总旗的脸上糊满涕泪,脖子涨得比头粗。
&esp;&esp;“向州峪平府知府俞仁文,听说小人的寡母、嫂嫂、妻子均貌美,强掳到府里淫辱,还将我的大哥乱棍打死!女眷不堪羞辱,先后自尽。姓俞的压下此事,只说是失火,将卑职亲人的尸首和家宅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
&esp;&esp;听者无不震怒。
&esp;&esp;叶二气得直哆嗦,当即就要出门找俞仁文算账,被父亲拦下。
&esp;&esp;“求大将军,为小人做主!”洪总旗哭倒在地。
&esp;&esp;洪总旗的同乡群情激愤,不顾军纪,挤进城中衙署。跪求叶大将军为同袍做主,奏请圣上杀了俞仁文。
&esp;&esp;“闹什么,都回营准备就寝!”最初的愤怒过后,叶霖惊觉,这便是太子所说的,那个完美的理由。
&esp;&esp;这一手太高了,也太狠了。
&esp;&esp;叶霖冒了一身冷汗,随即上折,六百里加急递送御案。恳请圣上将罪魁斩首,首级于军前示众,否则军心不稳。
&esp;&esp;奏折还没送到,此事已沸沸扬扬传遍江南,简直像有人在雇人传扬,披甲人无不愤恨切齿。
&esp;&esp;俞仁文在写给贵妃姐姐的密信中说,他是受狐朋狗友撺掇,当时醉醺醺,便一时冲动。事后处理得很干净,那家人是失火遇难,已经结案了。现在,当地有人要杀他,想去兆安躲一躲。
&esp;&esp;“陛下,不能单凭那些村民的三言两语,就问罪朝廷命官啊。”俞氏跪在圣驾前,梨花带雨,“臣妾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esp;&esp;“他动谁不行,去动军户!还是常备军,叶霖麾下的!尤其是个刚立了功的!”齐帝暴躁地踱步,将叶霖的折子摊在宠妃眼前,“这几天,叶霖连上十道折子!”
&esp;&esp;尹北望静静旁观,唇边浮着一丝冷笑。
&esp;&esp;当俞氏哭不动了,他才开口,竟是袒护俞仁文:“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是俞知府作恶。圣意不可被民意裹挟,不然,随便有人想做什么,只需煽动民意就能达成目的了。”
&esp;&esp;俞氏诧异地瞪大泪眼,立即附和:“太子说得对啊!”
&esp;&esp;尹北望又道:“峪平府恐怕不安全了,不如,让俞知府来都城暂避。便装入城,不会有人知道。”
&esp;&esp;俞氏连连点头:“太子说得对啊!”
&esp;&esp;夏小满斜眼瞧着这蠢女人。她只有些争宠的小手段,当太子认真玩起阴谋,她远远不敌。
&esp;&esp;齐帝赞太子高风亮节,与俞仁文有过节,却能仗义执言,“朕让叶霖稍安勿躁,容朕慢慢查。查个一年,风波也就平息了。”
&esp;&esp;两日后,俞仁文抵达兆安。
&esp;&esp;然而,半夜又有人行刺,吓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esp;&esp;尹北望前脚派出刺客,后脚热心提议,不如让俞知府悄悄住进宫里,只要不进后宫就行。俞氏担心弟弟的安危,求得齐帝点了头。
&esp;&esp;叶霖敦请查办俞仁文的奏折,如雪片般刮进宫。齐帝看得见白纸黑字,却看不到,愤慨已极的军心。
&esp;&esp;不知是谁,将俞仁文在宫中悠闲的生活透了出去,卖力散播。这下,连兆安的守军和宫城禁卫军,也都怒火万丈。
&esp;&esp;战士在前线浴血,收复城池,姓俞的败类害人家破人亡,还仗着国舅身份在宫里快活度日?
&esp;&esp;通政司,参劾俞仁文的奏折堆积如山。朝堂上,百官杀意腾腾。此人不除,不足以平息江南几十万将士的怒火。
&esp;&esp;俞仁文更不敢出宫,终日龟缩。
&esp;&esp;齐帝在前朝硬起心肠,要杀小舅子。一回后宫,又被宠妃的眼泪动摇。
&esp;&esp;连表妹叶妃都说:“这些臣子,就是借题发挥。陛下今天同意杀俞知府,明天他们又要杀别人呢?要陛下停修陵寝呢?晾他们一阵子,下月就消停了。”
&esp;&esp;齐帝深以为然,也跟百官较起劲:“即日起罢朝,让太子挡在前面,为朕分忧。”
&esp;&esp;太子能力出众,将质疑统统挡在前朝。面圣请安时,都说风波日渐平息。
&esp;&esp;一日,宫外忽传,皇帝已被俞氏姐弟挟持,伙同几个道士,以迷魂药摆布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