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荷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楚究:“您找我吗?”
周玉荷摁灭手里的手机,打量他一眼:“很晚了,你先去洗澡睡觉吧,明天再说。”
楚究坐在沙发上:“说吧。”
周玉荷叹了口气,“刚才你爷爷来了电话,说要来这里过八十八岁大寿,听说你恋爱了,要你把人带到家里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楚究沉默了半晌,点了下头。
周玉荷冷冷嗤了声,“这个是左星河的主意吧?我就知道,他一回来就开始耍小心思,这孩子真是自私自利惯了,传不到他父母一点温良,从小到大只会利用你达到目的,嘴里能说会道,其实一点真心都没有,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跟他深入接触,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如果他利用你之后真心待你还好,但他没有真心,我就你一个儿子,我怎么放心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周玉荷兴许是年纪大了,一向雷厉风行的人也开始了碎碎念。
周玉荷:“郁南这孩子心思多正,救了我之后都没有要什么回报,要是左星河救的我,还不知道怎么使唤你呢,郁南这孩子没什么背景,他就是故意叫这个老头子给郁南难堪的,跟我当年一样。”
周玉荷越说越委屈,旧时的伤疤揭开,还是会隐隐作痛。
周玉荷:“郁南还怀着孩子,万一受不了怎么办呢。”
想到自己受的苦,自己的孩子可能又要遭一遍,周玉荷有点哽咽,“儿子,妈有时候很后悔,如果当时你爸走了,我带着你离开楚家,会怎么样?”
楚究怔了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如果,我已经不怪你了,不要自责。”
周玉荷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楚究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周玉荷:“郁南心思干净善良,肯定会真心待你,但他比我聪明通透,也比我冷静理智,他会不会不选择你,会不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那你怎么办呢。”
周玉荷知道,嫁到楚家有多难,空有一身光鲜亮丽的外表,其实痛苦和煎熬哪能是旁人能懂,这条路太艰辛,也就靠着对先生的一点念想撑着。
楚究身边都是算计和利用,就像楚城和楚平,为了利益结了婚,貌合神离的婚姻养出从小就深谙人情世故的孩子,长大之后再继续权衡利弊试试算计。
人生短暂,一辈子没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那人生白来世间走一遭,何其孤独。
楚究笑了笑,“我会坚定地走向他,像当年爸爸走向您一样。”
遇到郁南之后,楚究才明白,周玉荷坚持到今天,也只是因为对父亲的一点念想。
在周玉荷心中,自己只是败给了父亲而已。
周玉荷长长地舒了口气,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楚究:“妈,你别哭,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楚究把左星河把楚辛寿带到公司的事情告诉了周玉荷。
周玉荷气得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楚究:“起初我没放在心上。”
周玉荷擦干眼泪,“我知道怎么做,这个死老头伤害我就罢了,不能再伤害我的孩子。”
人生还快,一哭一笑,哭哭笑笑,俨然已过半生。
还好她一生亏欠的儿子,兜兜转转,终于遇到了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用一直强悍地面对世界,偶尔可以像一个男孩子那样纯粹没有负担。
周玉荷:“妈妈一定会给郁南足够的安全感,不会让他受委屈。”
这是一个缺席了十几年的母亲唯一能替儿子做的事了。
楚究突然释怀。
他从来不怪周玉荷,但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把她当成一个平凡的母亲。
或许是因为郁南的出现,所以他们才会尝试着对身边的人柔软一些。
楚究:“好。”
周玉荷长长地松了口气。
世上大多都是遗憾的,大多数大人不会醒悟回头,大多数的孩子也不会等在原地,而是带着冷漠的心艰难前行。
但她何其幸运,楚究还让她有机会补偿他。
周玉荷:“谢谢你儿子。”
爱是常常觉得亏欠,而她直到现在才开始学会爱楚究。
楚究:“好了,去睡吧,我去准备明天的早饭。”
郁南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楚究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大晚上跑来跟他叭叭一大通,害得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被狗追,被楚究追,后来狗一会儿变成了楚究,楚究一会儿又变成了狗。
楚究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加离谱更加难搞。
时间还早,他煎了点蛋饼当早饭,邻居是个失恋的国际友人,郁南特意多煎了些,一会儿给大壮送点过去,让他感受感受东方古老国度的温厚善良,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郁南装好鸡蛋饼,刚打开门就看到大壮正好从楼道上来,手上提着餐食。
两人均一怔。
大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早饭递给他,“不好意思,昨天害你没吃成晚饭,你身体这样子我还赖着你,这是我们食堂人气最高非常好吃的牛肉馅饼和胡辣汤,怕你觉得太腻还买了豆浆和小笼包,都还热着,你趁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