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2)

沈鸢点头,跟在卫驰身后出了药铺,卫驰选了和青衣男子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只在沈鸢耳边沉声说了句:“欲擒、故纵。”

沈鸢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此人并非崔默,但却和崔默有关,眼下若是将人强行扣下,能不能问出线索来,尚不得知,但必然会打草惊蛇,将人放回去,引出崔默,方才是上策。

出了药铺后,卫驰牵着沈鸢右拐进入一窄巷,巷中无人,卫驰屈指吹了下响哨,头顶一道黑影闪过,待沈鸢回过神来之后,只见卫驰眼底已露出锋锐之色,而后沉声说了句:“回药铺。”

……

药铺伙计正在整理柜面,听见铺中又来了人,只放下手中药草,抬头却见,怎么又是方才那对夫妻。

“二位是还想再买几瓶小店活血化瘀的青绿膏吗?”伙计将平铺在柜上几张桑皮纸抚平,开口问道。

“想买些其他草药,”卫驰沉着嗓,周身透着股先前刻意隐藏着的锋锐之势,“最好是能医治心疾的。”

伙计抬头,看了卫驰一眼,眼前人口中说出的明明只是寻常之言,但却给人一股威压之势。心底莫名有些发怵,伙计放下手中杂事,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想买什么药?”

“毕郁草。”卫驰寒声道。

“毕郁草?”伙计愣了一下,摇头道,“没说听过。”

“价钱都好商量,只要有药。”言语间,卫驰已放了个钱袋放在柜面上。

伙计上下打量了卫驰几眼,从衣着气质来看,他看得出眼前公子非富即贵,可他们药铺确没有他说得什么毕郁草。

“小店确无此药,不仅没有,当真连听都没听说过。”伙计诚恳道。

卫驰说话时紧盯着他的双眼,他面上神情不似作假,毕郁草乃南疆贡品,皆为御用,民间药铺并无售卖。卫驰本也没觉得此处有卖毕郁草,方才一问只是个开头而已。

“方才那人买的是何药草?”卫驰又问,言语间只将面前钱袋往前推了推,眼下不宜直接动手,恐走漏风声,商人重利,以利诱之,或许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来。

“连翘、蒲公英、地丁、马勃、大青叶,”伙计伸手取过柜上钱袋,后冲着卫驰咧嘴一笑,继续道,“还有栀子和黄芩。”

卫驰不懂医,但伙计的对答如流却令他有些疑心,他看对方一眼:“记得如此清楚?”

“这是自然,”伙计方才掂了下钱袋,沉甸甸的一袋,这会儿心情挺好,话也跟着多了起来,“此药方是医治喉疾所用,赵叔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到小店买药,多年如此,自然记得清楚。”

眼前伙计所言不似扯谎,卫驰静静听着,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伙计不知赵叔这么一个不起眼之人,怎么会和眼前这位贵公子有牵扯,不过既得了银钱,他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赵叔的哑疾并非天生,而是后天所致,虽不得治,但却时常会有疼痛,故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小店抓药。”

思来想去,好似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伙计抬手,挠了挠头:“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在下定知无不言。”

“你口中的赵叔现住在何处?”卫驰问。

“这在下可真不知道了,”伙计摇头,“只知道大致在东面,每回赵叔买完药,我都见他往东走。”

该问得都已问得差不多了,卫驰转头看向沈鸢,似在问她,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沈鸢摇头,方才卫驰所问已十分详尽,但毕郁草的气味她不会闻错。如此,只能说明方才那人身上的毕郁草气味,是从其他地方而来。

卫驰看着伙计,道了声“谢”,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药铺。药铺看来并没有什么线索,眼下便只能等追踪青衣男子那头,有无发现了。

出了药铺,两人原路返回,朝马车停放的地方走去。待远离药铺之后,卫驰方才开口缓缓道:“方才那药铺伙计所言不似有假,只是……”

“只是什么?”沈鸢看向卫驰道。

“只是总觉那伙计有所隐瞒,未将全部实情告知。”

卫驰顿一下,继续道:“方才那间药铺分为前厅、后院,占地不小,如此规模的药铺,在小小白鹤镇,恐难盈利。”

“且这药铺后院豢养有白鸽,寻常药铺,未见如此。还有,此店规模不小,却只有一名伙计看顾,着实有些可疑。”

沈鸢愣住,对卫驰的观察力感到震惊:“郎君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

卫驰笑一下,没说他是在昨夜看她睡下之后,便连夜出门,查探地形。

“方才那伙计所言,当无假话,不过是否有所隐瞒,便不得而知了。”卫驰又道,“方才那伙计,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老实诚恳。此药铺开门营生,不过幌子,我猜他的真实用意,是在此探听消息。”

沈鸢张了张口,说道:“那郎君方才为何不继续询问。”

“你问,他便会如实作答吗?”卫驰看一眼沈鸢,隔着帷帽,她面上神情看不清楚,“不过此药铺和崔默应当没有关系。”

卫驰顿一下:“不过不知背后是何人。”

沈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未再开口说话,待上了马车之后,耳边仍回荡着方才卫驰所说的话:

“是否有所隐瞒,便不得而知了。”

“你问,他便会如实作答吗?”

隔着衣领,沈鸢抬手轻抚了抚戴在颈上的月形玉佩,若有所思。

……

玉康堂内,伙计将柜面收拾干净,近来镇上不太平,王掌柜曾同他说过,叫他留意往来药铺买药之人,若有任何发现,立即传信回京。他觉得,方才那对男女,行迹十分古怪,故而在那人问话时,未将知道的实情全部说出,却也没有假话,半真半假,最叫人难以分辨。

赵叔住在镇上多年,是药铺的老主顾了,伙计不觉他有异常,但眼下非常时期,思及王掌柜先前嘱咐……

伙计往外张望,眼见二人离去,只拿出张方形字条,低头奋笔疾书,后将其小心卷好,收入竹筒中,回身去了后院。

须臾,一只雪白信鸽自药铺后院振翅飞出,最终消失在青灰色夜空。

作者有话说:

女鹅:嗯,我问,他就会如实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