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2)

云之墨极喜爱奚茴的唇珠, 几次亲吻都忍不住咬了两下, 于是便有了现在颇为滑稽的一幕。

奚茴的上唇有些肿了,整个人从头到尾乖顺的蜷缩着, 每一寸皮肤都羞得通红。

云之墨记得他吻了她四次, 一次比一次失控, 而此刻他的心跳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热烈感受, 就如这具身体的一切机能都被他的情绪所操控, 而他成了独立又完整的存在。

云之墨的手指刮了一下奚茴的鼻尖,将她沁出的汗珠拂去。

奚茴双掌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心口,低声道:“热。”

云之墨自然知道她是热的,为了掌控这具身体,他花了几万年的时间才吞噬了鬼域命火,于是这具身体也比寻常人要烫许多,只要抱着奚茴什么也不做,片刻她也会被汗水打湿衣衫。

云之墨松开奚茴,见她从石桌上跳下时脚下踉跄了一步,于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扶稳,再彼此看去,静默的暧昧丛生,原始的冲动被理智压制。

奚茴伸手拨弄了一下发丝,娇娇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云之墨立直。

奚茴抬眸看向他:“那我干脆今晚……”

话还未说完,云之墨便打断:“回你自己屋里去。”

“……”

走出云之墨所住的小院,奚茴一直垂着头,因他陪着自己所以身体周围的温度居高不下,待回到了奚茴住的地方门前云之墨便没再送了,只双手抱臂腰背挺直地立于一株玉兰花树旁看她往前走。

奚茴一步三回头,一阵秋风吹过她才从热吻中清醒片刻,立刻对云之墨道:“你不可以现在去杀赵欣燕。”

奚茴在折磨赵欣燕的点子上想了个开始便要付诸行动,可云之墨显然不太想让她与荀砚知接触,就怕她今晚躺下,明天一早醒来赵欣燕连着荀砚知都一并被火烧没了。

云之墨意外奚茴居然还挺了解他,她懂他,他亦明白她,知晓报仇这种事还是亲自动手更有意义,只要奚茴不求助,他便不插手。

只是关于赵欣燕的那个鬼使……是否灰飞烟灭就看对方的用心了。

见云之墨点头答应自己,奚茴顿时扬起一笑,朝他挥了挥手后提起裙子便往住处小跑过去。

奚茴的裙摆在月色下划过一道烟紫痕迹,她的皮肤几乎白得发光,发丝随衣袂一并飞扬,一步踏上两层阶梯,三步便进了屋子里。

就像……此刻云之墨身边盛放的紫玉兰花化作了精灵。

自那一吻后,云之墨的心一直不平静,哪怕已经见不到奚茴他也未立刻离开她所住小院的月洞门前。他看着她点灯,听着她沐浴,又迎月光站了许久,直到月上檐顶,奚茴熄灯躺在床上睡得安稳了他才转身。

肩头扫过玉兰花枝,紫玉兰送至眼前,云之墨正要折断这束拦路的花枝,又在触碰时想起方才奚茴于月下奔跑的样子,眉目不自觉温柔了几分。折枝的手指转为压下花枝,云之墨只凑上前嗅了一下,淡淡香气萦绕鼻息,增添回忆里的旖旎,他不禁露出浅笑,再抬步离去。

一路上踏着月色,云之墨细细回想自有意识起后的几万年,灵魂好似没有这般轻快过。

神明的感受与凡人不同,不因短暂绽放而恣意潇洒,记忆里漫长的岁月似乎磨去了他所有情绪,没有愤怒与嫉妒,也没有兴奋与冲动。

视线落在长廊下白石地面,被月光投上的影子似乎也不再是这具身体另一个灵魂的模样。

他曾不喜月光,因月色朦胧温柔,总会将他的影子照成司玄的样子。又或者过去的他并非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所以他敏感又自尊,才从未照过镜子,甚至不愿看见自己的影子,以免联想到司玄。

如今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许久不曾主动想起司玄,亦不会想起自己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云之墨就是云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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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奚茴睡得并不安稳。

夜风吹开了她房间的窗,入秋的天过了子时便有些凉,薄雨不知何时落下,轩辕城在一夜间降温数倍,薄薄一层被子盖在身上也不显暖和。

奚茴是后半夜受凉又陷入了梦魇中,直到过了辰时也没醒来。

许久不曾想起的过去又在梦境里清晰,她回忆起了三岁那年险些死去,岑碧青却不肯让她碰一下的画面。可这回灵魂仿佛出窍漂浮于空中,又完整地看清了在她“死”后,岑碧青扑过来的痛苦表情。

她在奚茴垂下手的那一刹屏住呼吸,又在几息之后朝床榻跌跪过去,她抓起奚茴瘦弱的小手,是在奚茴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失态,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喊着奚茴的名字,像是要将她叫醒。

“阿茴,吾儿……阿茴,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

岑碧青是这么哭着的,她的声音很低,就连守在门外的嬷嬷也没听见。

可奚茴听见了,在梦境里的这一瞬她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成了那个三岁还什么也不懂的女童。因生下来便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几眼,既对岑碧青敬畏生疏,又忍不住靠近去讨她欢心,想要吸引她的注意,期盼她的爱。

她就像是听见了岑碧青的呼唤,分明已经死了许久,呼吸停止,身体也开始发凉了,却在下一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将魂魄拉回了体内。

憋闷感让她挣扎着想要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憋死的下一瞬一股凉气直通肺腑,而她终于能张嘴哭出声,如初生的婴孩般发出无助又恐惧的哭喊。

那时奚茴还没睁开眼,而当年的她还很慌张与害怕,根本无法分辨彼时曾发生过的事与听见的声音。

此刻,那声音格外清晰。

岑碧青本搂着她的身体,又在她苏醒的那一刹放下,如遇鬼一般摇头退去,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还活着,不、不可能……”

她离开了那间屋子,没去管“死而复生”的女儿是否脱离危险、性命无忧,而是冲出了那间屋子,送走了照顾奚茴的嬷嬷,从此再也没有主动来看过她一眼。

彼时瘦弱幼小的奚茴仰躺在床上,浑身因痛苦而剧烈颤抖,咳嗽与哭嚎声并未引来任何人的怜悯,是她自己生生挨过了那样的痛,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仿佛经历了几回生死才从病魔中挣扎下地,为自己倒了水,又去偷了东西吃。

过往梦境真实得让奚茴觉得她又将那些悲痛的童年重新经历了一次,这一次她也在梦魇中挣扎,像才死而复生一般猛地喘着气。

这一次有人将温水喂到了她的嘴边。

有人扶着她立起上半身以免咳嗽得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