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杂役送进霜雪天的,只有稀粥、米饭,还有少得可怜的几片青菜,单调得乏味,一点油水都没有。
而且,很多饭菜送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凉了。
他是仙鹤,今年已经三百零七岁了。
虽然他开灵智就开了三百年,但是无论如何,按人类的纪年算,他已经是大人了,无所谓吃什么。
但是大小姐是凡人啊,而且还是年幼的、娇贵的、漂亮的凡人,她吃这些东西,肯定会生病的。
“这样啊。”蔺绮闻言,微垂眸,轻轻开口。
她把饴糖放在阿稚手心,语气温和:“谢谢阿稚。”
小仙鹤软乎乎的手上,放着一颗饴糖,他低着头,目光灼灼,似乎很激动,小脸儿都红了。
听见大小姐带笑的话,他愣愣答:“没、没有关系的。”
蔺绮又笑。
纤细指尖摩挲碎雪,冰凉的雪水顺着苍白的指节往下流。
她眨了眨眼睛,淡淡扫了一眼雪地上因为交易失败而生气的雪白幼虎,又抬头,看渐渐往天空正中爬的日头。
她笑吟吟地,抚上幼虎毛绒绒的脊背,问小仙童:“这是阿稚的朋友吗。”
小仙童点点头:“是的!”
“他是我的挚友!”小仙童强调。
蔺绮眉梢带笑,哄他:“那阿稚去给你的挚友也拿几颗糖好不好,就在我的屋子里,木桌上。”
小仙童两眼放光,一溜烟站起来,拍拍道袍上沾着的雪,很激动地往高楼里跑。
“呼噜呼噜?”
幼虎仰起脑袋,生气,又有点茫然,看着蔺绮。
“呼噜!”
大爷不吃糖,大爷要吃那个傻白甜!
你这个愚昧的凡人!
阿稚转过身,往楼阁跑。
蔺绮坐在雪地上,单手支颐,看那只只会呼噜的雪白幼虎。
漂亮的少女眉梢弯起,笑得清甜,只是眸光平稳清淡,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像腊月的霜雪。
幼虎感觉脖颈有点凉。
“呼噜!”
愚蠢的凡人,你要干什么!
葱白的指尖轻轻抚上幼虎的脖颈,蔺绮笑问,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你想吃了阿稚啊。”
“呼噜!”
是那个傻白甜让大爷吃它的!我们是平等交易!
很柔和的一声笑,像潺潺溪水。
蔺绮语气温柔,自顾自道:“真不错,你的皮毛这样软,若是做成褥子,一定值不少钱吧。”
“!!!”
“呼噜!呼噜呼噜!”
幼虎毛骨悚然,竖瞳睁大。
蔺绮没有理会它,因为传送阵法所在的地方,泛起了一阵金光。
一个穿着深蓝杂役服的矮小男人,提着食盒,慢慢走了进来,他在踏出传送阵法的那一刻,对着霜雪天的洁白雪地,啐了一口唾沫。
蔺绮微掀眼帘,淡淡看着他。
杂役一抬头就看见,苍茫的雪地里,漂亮的少女单膝屈起,红衣铺在雪地上,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温柔抚摸雪白的吊睛白额虎,唇角微弯,眉舒眼笑。
但那双水盈盈,仿佛会说话的清亮眸子,却给他一种极其不舒适的感觉。
穿过茫茫白雪,她看着他,以一种极其冷漠的姿态。
——像冰冷的神明俯瞰凡尘蝼蚁。
芝禄心跳错了一拍。
他僵在原地,掌心冒虚汗,心里发慌。
他娘的。
这个小婊/子怎么那么邪乎。
矮小男人眯起眼睛,长呼一口气,把那种让人心里发凉的死亡感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