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练气。”仙尊无情扭正自家祖宗的认知偏差,“想在夜里胡闹,还是等你金丹再说吧。”
“不胡闹。”蔺绮伸手叩住姐姐冰凉的手腕,青年微怔。
月光下,红衣少女眉眼弯弯,绮丽漂亮的眸子里,像是藏了一整片潋滟的桃花海,她见到姐姐,本来就很开心,语气轻快,绵甜的嗓音里不自觉染上笑:“姐姐,我去了一趟临云宗,挣了很多钱。”
提起这件事,仙尊就想起蔺岐山面前,袖袖浑身鲜血的模样,心中并不满意,但在袖袖面前,他依旧笑着,说:“你已然告诉过我了。”
“我之前在松云庭的拍卖上买了个东西,很称姐姐的。”袖袖小猫说着,往被子里侧挪了挪,她拍拍床榻外侧,示意青年坐在这儿。
容涯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坐在床榻上,目光平和温柔,霜白袍摆松松散散垂曳而下,青年不欲扫她的兴致,笑问:“什么。”
蔺绮马上从被子里爬出来,拉被子把自己和姐姐都盖住,她则像没骨头一样,懒懒倒在姐姐身上。
袖袖小猫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侧脸倚在容涯肩窝,他伸手半拢住自家祖宗,眼见着蔺绮从芥子里拿出一只锦盒,锦盒推开。
——是一只天青玉耳坠。
青年莞尔哂笑。
此时,容涯仙尊真心觉得,这小混账确乎可以扔掉了。
“为何会买这个。”容涯的声音很低。
他接过那对天青玉耳坠, 指尖摩梭了下耳坠上的水色流苏。
女儿家的式样。
那么多年,想给他献礼的人不计其数。
从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到天上人间各种新鲜玩意儿,那些物什无不是由仙门中人揣测他喜好后兢兢业业挑选出来的, 只是他素来不收罢了。
送耳坠的倒还是头一遭。
这也只有自家祖宗会想到买这个。
“它好看呀。”蔺绮说。
青年身上的草药味很淡, 像雪水淘洗过的清冽薄荷, 蔺绮半阖上眼睛,语调软软的,有些懒散:“姐姐这么好看,就是要配这样好看的耳坠的。”
“我买它的时候, 还得罪了乌山。”蔺绮一见到姐姐,话闸就合不上,温软小手掰着容涯的指骨玩儿, 她喋喋不休道, “乌山的圣女也想要这个耳坠呢。”
“可是他们都没我有钱——”
她说着, 眉眼轻弯, 蹭在青年肩窝, 故作深沉似得叹了一口气, 嗓音清甜:“唉,我太有钱啦。”
青年哑然而笑:“嗯。”
“袖袖惯来很有本领。”他夸赞说,青年摇了摇手里的耳坠,笑说, “它很漂亮,姐姐很喜欢。”
容涯想起这混账挣钱的法子,又想训斥, 话到嘴边不敢说出口, 生怕坏了这祖宗的兴致, 只委婉道:“我闭关前, 应当给你留了灵石。”
“不够的。”身边的祖宗又蹭了蹭,声音闷闷的,“要留着。”
容涯不明所以,低声问:“留着做什么。”
“唔——”
蔺绮声音模糊,沉吟了一会儿。
她微眯起眼睛,望向窗外的月亮,青要山的明月永远清澈洁白,可惜难得圆满,像姐姐一样,蔺绮含混道:“就是要留着呀,留着,攒起来,姐姐挣灵石亦很不容易……”
温沉的笑声落在月光里,容涯有些无奈:“倒也没你想得这样艰难。”
天下秘境数千,其中不乏自然形成的秘境,但还有许多是人死后怨气所化,无数修士凡人的消解撞上天地造化,便自开一方空间,成一处秘境。
这些秘境藏着无数机遇凶险,大多由仙门统一收复管辖,若是仙门解决不了,便会烧符绘阵请他下山,收复一个秘境,他就从仙门那儿拿他应得的那些灵石。
仙门供奉半点不沾。
十分两袖清风。
但即使只拿收复秘境应得的灵石,容涯手中的灵石亦积累了不少,他闭关前将这些都给袖袖了。
他历来看不穿自家祖宗的想法,知道她不愿意说,便也没再问,容涯手中拿着耳坠,嗓音清温,浅笑道:“你年纪还小,本不应当操心这些,此番是我的过错,唔……”
刹那间,手中的耳坠被乍然抽走,袖袖小猫忽然动作,冒失间撞上他的胸膛,容涯猝不及防往后一倒,脊背磕上浮生木制成的床头。
“砰当——”
床头桌上摆着的几个瓷瓶哗啦啦滚到地上,容涯抽手在眨眼间放出一道灵气护住瓷瓶,青年长发散落,收回手,拢袖莞尔,轻声斥道:“祖宗,闹什么。”
“不要凶。”蔺绮哼了一声。
姐姐的嗓音好听得要命,道歉却实在刺耳。
她惯来很厌烦被姐姐当作小孩子,她业已及笄,已然长大了,不再需要姐姐为她包揽些什么。
浅淡的草药气清冽如雪,蔺绮跪坐在青年怀里,直起身子正对着他,单手拈着一只耳坠,下巴侧抵在容涯肩窝。
此时月光入窗,青年垂眸,鸦睫上覆了一层如霜般月色,他乌黑的长发散落而下,一小捋黑发缠在少女颈窝。
窗外是风声和柿子掉落的声音,月光如潮水般冲刷而来,空中的氛围静谧而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