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章看见应鹊河摘掉面具后的容颜,有些恍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她忽而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啊?”
应鹊河紧张地摇摇头,干巴巴道:“不、不曾吧。”
这时候,门外又有人敲门。
进来的人是江梅引,看见应鹊河时,江梅引微微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抬眸看容仪章,随手抛给她一颗杏子,笑说:“睡不着,出去弄点儿吃的。”
容仪章接住杏子咬了一口,酸得倒牙,一抬头,江梅引一脸单纯看着她。
容仪章微微笑道:“本公主诛你九族。”
江梅引瞬间转移话题,他看着应鹊河,眉眼轻弯笑得和善:“师弟,一起去啊。”
应鹊河见到公主殿下,本就已经紧张得不得了,看见江梅引后,心里愈发没底。
他慌里慌张想要拒绝,江梅引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姿态熟稔,揽着他往外走:“乖啊别怕,师兄又不吃人,你是临云宗的?正好,蔺浮玉、简端,还有明止他们都在。”
听他说话,应鹊河更加惶恐。
无论是蔺大小姐,还是江梅引、简端,更别说首席师兄了,他过去二十年都只在传言中听说过他们,他在过去二十年见的天骄,都没今天一天见得多。
江梅引絮絮叨叨的,叹了口气,自顾自又说:“可惜妹妹不在,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容仪章安安静静听着,半晌,也附和:“可惜。”
十六具。
蔺绮抿唇,目光落在眼前的白骨堆上。
她认真数了数,这里躺了十六具尸骨,从头到脚,完完整整,一根骨头都不带少的。
蔺绮想,她或许知道失踪的十六位夫人在哪儿了。
符纸上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
橘红的光晕打在蔺绮的侧脸上,长睫覆下,在瑰丽晶亮的眸子里投出细密的阴影,她看着白骨堆,若有所思。
忽而,蔺绮感觉背后一片阴冷。
一道冰冷粘腻的目光紧紧落在她脖颈上。
蔺绮一丝迟疑都无,迅速侧身,手中长剑乍然出鞘,剑鞘咣当坠地,锋利长剑径直向身后斩去。
一只苍白清瘦的手出现在眼前,按住剑锋,鲜血顺着掌心往下流,染红了收光剑。
蔺绮抬眸往上看,一个青年含笑看她。
他的脸色是刚死一般的惨白,生得倒是清隽漂亮,可惜阴冷过甚。
和他对视的瞬间,蔺绮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寒意,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弱小、却偏爱挣扎的小动物,温柔、缱绻、高高在上。
蔺绮觉得恐怖。
这就是画上的人。
蔺绮侧眸,瞥了一眼挂画,画里的青年果真已经消失不见了。
直到这一刻,重温那种遍体生寒的森冷感觉时,蔺绮才明悟她究竟什么时候见过他。
——它就是她第一次上山时遇见的,假扮江梅引的那团黑雾。
她知道它肯定没死,但没想到,那么快她就会重新见到它。
真是晦气。
“好巧呀,妹妹。”青年俯身垂首,附在她耳边,轻轻咬字。它的手上满是鲜血,却丝毫不影响它,它延续了第一次见蔺绮时的称呼,语调依旧温情脉脉。
这鬼东西比她还会演。
燃烧的符纸落地,蔺绮单手紧攥着剑柄,另一只手藏在鲜红袖摆里,召出一张死符。
她轻垂眼帘,想了想靠演戏骗过它的可能性,大概率收效甚微。
毕竟她已经演过它一遍了。
漂亮小猫垂首,不敢抬头看人,语气糯糯,带着点颤抖的哭腔,她强压下惶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青年低低笑了下。
他的手冷得像死人,拈起蔺绮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它饶有兴味地看着漂亮小猫演出来的示弱,软白眼尾上悬着的一滴清泪似乎取悦了它。
这鬼东西笑得肩膀轻耸,蔺绮问的问题它一个不答。
它点了点蔺绮的眼尾,嗓音温柔且优雅,笑着请求:“妹妹,好可爱,能不能继续哭。”
蔺绮猛地甩出一张符:“……”
果真行不通。
晦气东西,能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