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院子住四个人的话,蔺浮玉和容仪章还真有可能住在一起。
蔺浮玉颔首:“嗯,凑巧。”
蔺绮眉眼弯弯,笑得清甜,她脆生生道:“太好啦,那我以后就可以来找哥哥玩儿了。”
蔺浮玉眸中流出些笑意:“嗯。”
林清听站在一边,垂首,幽幽盯着蔺绮,扯了扯蔺绮的袖子,薄蓝瞳孔在昼光下,浮出几分郁色,连木头人面具都染上几分阴森。
他不悦道:“你不是找那个谁吗。”
蔺绮说:“容师姐。”
少年语气清淡:“哦。”
少顷,容仪章一身青绿,推开门从小屋里出来。
看见蔺绮的瞬间,素来温和出尘的公主殿下心中情绪翻涌。
她记起昨夜,借着蚀金窟里的幼小草苗,看见的那一幕。
——容涯仙尊竟然在这个秘境里。
容涯仙尊避世百年,为什么会出现,他和蔺绮是什么关系。
容涯仙尊是去保护蔺绮,还是单纯路过。
容仪章立于原地, 怔了良久,直到江梅引清朗的声音落下来。
“仪章。”江梅引偏头看她。
公主殿下抱着一叠书册,不经意间注意到蔺绮身边的蓝衣少年, 瞬间, 她瞳孔失焦目光变得游离起来。
半晌, 容仪章扯出一抹笑,青衣在风中招摇,她理了理袖摆,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模样:“刚刚翻芥子, 许多书都发霉了,我拿出来晒晒。”
“蔺师妹,”她站在廊檐下, 温和凝望着蔺绮, “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去找你。”
她召来几个绿叶小人, 弯腰把手中发霉的书册都递给它们, 站在门廊一侧:“师妹, 来喝杯茶吧。”
蔺绮仰头望着她,语调温软:“好呀。”
她偏过头,扯扯蓝衣少年的袖子:“师兄,我去找容师姐啦。”
少年挑眉, 垂眼看她:“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蔺绮眨了眨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昨夜恍恍惚惚间,她是听见那只魔物叫了一声容涯的。她想知道那只魔物和姐姐之间有什么牵连。
如果少年听见了, 等他回归本体, 记忆归拢, 姐姐不就知道她在查什么了吗。
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
蔺绮的手往下,握住少年冰冷的指节,轻轻摇了摇,她仰头,碎发散落,眸中流出些许稚气和活泼,她甜甜道:“女孩子之间说体己话,师兄怎么能听呢。”
漂亮小猫的手软软的,攥上他的手指的时候,手指上像是沾上了一层软糕,少年的目光不自在地落在一边,抿唇:“不要撒娇。”
蔺绮轻歪了下头,情不自禁笑出了声,她放下手,脚步轻快、蹦蹦跳跳跑到容仪章身边,挽上容仪章的臂弯。
公主殿下的声音飘渺而悦耳:“春水城里的茶倒是有许多样,都不错……”
蔺浮玉问:“她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江梅引耸肩,散漫道:“可能都是女孩子,有共同话题?”
他侧眸,看蓝衣少年,尾音上挑:“林道友,坐下喝杯茶?”
正午昼光轻暖,桌上摆着一支枯萎的白色山茶花,清风漫过窗缝,吹起茶花微蜷缩的焦黄花瓣。
蔺绮解下鲜红氅衣,临窗坐下,手中温热的花茶氤氲着雾气,她问:“殿下想找我说什么呢。”
“我有一门法技,叫草木升灵。”容仪章倚窗站着,纤细指尖抚过枯萎的山茶,姿态清贵端雅,很合她尊贵的公主身份。
公主殿下垂首,望着山茶的目光空灵温柔:“这门法技归属于卦道十三重。”
蔺绮握着杯盏的手微微紧了紧,她没想到容仪章会把这个告诉她。
她抬眸,认真看着容仪章。
“据我所知,全仙门只有卦圣是卦道十三重。”蔺绮说。
“是,无论是卦,还是丹器符阵,十三重都是传说中的境界,入十三重即可称圣。”容仪章说。
“我当然到不了那个境界,我今年二十五岁,卦道八重,金丹修为,但是,我幼年就会草木升灵了。”
悠扬的语调像是草野上旷远的牧笛的音响,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和迷惘。
“那年我十岁,在皇宫藏经阁的一本残卷中,发现了‘草木升灵’的影子,”公主殿下侧眸望过来,正午的骄阳落在她空幻的瞳孔中,“我那时太渴望自由了,师妹,你知道吗,人在衣食丰盈时,就会生出许多虚无缥缈的妄念。”
“我厌恶深宫里的经营算计,厌恶母后和教习对我言行举止的规训,我厌恶将自己的一生都埋在这里,喜怒哀乐全靠父皇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