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上容涯,告状:“祖宗最近整天往外跑,都不怎么吃饭啊,这你得管管。”
容涯:“知道了。”
林守心道你知道了就行,他堂堂卦圣,整天钻研怎么做菜岂不是很没面子,辛辛苦苦把饭菜做好,到了饭点儿抓不到人岂不是更让人沮丧。
林守想了想,又说:“江白薇已经安稳逃出去了,再有几日就是婚期,你得找个新娘子去献祭,要么你扮女相,要么你去抓个人来。”
容涯关上门,侧眸:“你不行吗。”
说起这个,林守就有话说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慢吞吞从芥子里拿出一本袖袖饲养手札,翻到最后,咬着笔点给容涯看:“三年前,十二月三日,祖宗说她要画册上的乾坤伞,这是云海天州不外传的珍宝,我去偷了,事发后云海天州让我赔七十万灵石。”
“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祖宗说想吃桃子,我买了十个灵桃,一千灵石。”
“……”
“前天,给祖宗的饭食里有一道仙海鱼,这是祖宗唯一吃完的菜,所以我后来隔一天就给她送一次,祖宗挑食你是知道的,”他说着,还不忘窥一眼容涯的神色,舔了舔唇角,“三条仙海鱼,二万一千灵石。”
“仙尊,要还啊,”林守看着烛光下白衣带血的青年,“你恩泽众生,也恩泽恩泽我。”
“还有三天前……”林守拿着那本手札要翻页。
一只清颧瘦白的手压住书页,容涯眼眸半阖:“可以了。”
一觉睡至天明。
清晨时分, 院中池上氤氲起飘渺雾气,几尾艳红锦鲤甩尾越至半空,伴着水花飞溅, 又落入水中, 向石块覆盖下幽暗的池底游去了。
蔺绮睡醒时, 便见少年浮于衣柜上,似是一夜未眠,眼周泛上一层浅淡的乌色,眸中带着些许倦意, 乌黑长发垂顺而下,如同水中草荇,遮住眉眼。
与先前几日不一样, 他今日换了件黑衣, 黑色庄重矜贵, 更为少年添了几分清冷凛冽的气质, 他不笑时, 就像一柄出鞘的剑, 寒光凛凛,不近人情,看一眼便觉冰冷。
注意到蔺绮已经醒了,少年下巴微扬, 让她喝桌上已经温好的花茶。
蔺绮捧着热腾腾的茶盏,乖巧道:“谢谢师兄。”
少年对上她那双如桃花流水一般的漂亮眼睛,轻轻撇过头, 哼了一声, 小声嘟囔:“娇气。”
蔺绮眉眼弯起, 好脾气地看着他, 眼睛盈盈带笑。
清晨的阳光从窗子打进来,少年沐浴晨光下,与往日有些不同。
蔺绮认真看,发现少年身形愈发黯淡,黑衣博带,身上人气稀薄,如即将消融的冰雪。
蔺绮记起昨夜的诡雨,她问:“师兄,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少年甩甩衣袖,从衣柜上一跃而下,说:“合道。”
跌了一个境界。
他站在蔺绮身前,单手负后,俯身掐了掐漂亮小猫软白的小脸儿,兴师问罪:“昨日夜里,我找了你许久。”
“若不是去找你,我也不至于跌一个境界。”少年眸光晦暗,碎发半掩住眉眼,他埋在黑衣之中,整个人的气质愈发诡谲难测,柔顺的乌黑长发搭在蔺绮肩上。
跌一个境界而已,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是天塌了,对他而言,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他真正在意的,是昨夜自己在雨里寻觅奔波,这只胆大包天的漂亮生物却安安稳稳待在那个人身边,睡得香甜。
过分——
他垂眸,居高临下审视了一番蔺绮,心里评价,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少年如是想着。
至于那个人才真正花了十几年把她养大的事,他才不在乎。
少年养尊处优活了那么多年,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深处确实存在占有欲,还有高高在上的乖戾傲慢。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少年眼帘轻垂,漫不经心掐了掐她的侧脸,语气清冷。
蔺绮心道,真不愧是姐姐年少时的分神,和姐姐说出的话都一样。
她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眸子如上好的冰晶,她糯糯道:“疼——”
少年眸光一暗,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掐漂亮小猫的力道显而易见地轻了不少,轻飘飘的,几近于无,只指尖触及肌肤处,有几分冰凉之感。
少年长睫覆下,轻捻了下指尖,欲伸回手,那只手却被蔺绮猛地握住。
少年呼吸一凝。
蔺绮握住少年的手,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眸光湿漉漉,好像会说话,她跪坐在床榻上,身子微微前倾,和少年贴得极近。
蔺绮握着少年冰冷如玉的手,眸光半阖,姿态虔诚如佛前敬香、跪颂经文。
卷翘纤细的长睫触上少年的侧脸,少年心中泛起痒意。她蹭蹭少年人的脖颈,小猫儿一样,软软撒娇:“我错啦,师兄,你原谅我吧。”
她身上有一种极其清淡的花香,暗香幽幽,沁人心脾,凉风顺着窗子漫进来,少年被吹得恍惚,长睫一颤,才察觉脖颈处已有汗珠滚落。
他喉结微动,手上触感被无限放大,蔺绮的手和他的不一样,他清瘦得硌人,冰冷得像雪。
蔺绮的手却温温软软,摸起来很舒服,像柔软的丝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