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见着天空尚且还放着晴, 日出艳阳,屋外那山崖的雪尖儿都隐隐被拔高了些。
谁知。
那一行四人刚走,天上没一会儿便犹如蒙上了雾霭,雪纷扬, 越下越大。
见着越来越的风雪, 那妇人抬眸有些担忧,问了问旁边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
“这雪若下越大, 他们可如何去得了晏清。”
那汉子顺着妻子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见着那瓢泼的大雪, 将料峭的山尖儿都掩了个大概。
脚下更是一踩一个深浅雪印儿。
汉子盯着脚下踩出来的脚印叹了口气。
这客栈是他们夫妻二人苦苦经营起来的,尚有数十年的历史。
往年晏清之处的兵器工厂尚且存在之时, 来往行人匆匆, 住店的人多,自然生意便还不错。
那几年也算是锦衣玉食。
只是后来的那场大火, 葬送了武器工厂,更是葬送了夫妻二人的财路。
靠着这么一间破旧的客栈, 都无法维持着日常生计。
要说为何不走。
那便得说起五年前慕容氏的少主慕容姜雨曾来此处。
那日也是雷雨交加的雪夜, 风霜吹刮过破旧的窗楹,那汉子披了件衣裳打算去将窗户和客栈大门拉严实了。
谁知在风雪大作之时, 诡寂的屋子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来人是个身拥雪绒裘衣的姑娘, 姑娘微微抬眸,露出一张娇俏的小脸儿,她身后跟着几个粗壮的黑衣侍卫。
小娘子喘着气,抬眸模样清丽, 想来这样的身板在如此风雪中定然难以前行。
汉子本说不让他们进来, 这大半夜的能来些什么好东西。
可是那姑娘身后黑压压的侍卫, 让他实在是不敢拒绝,这便将几人迎了进来。
姑娘进了屋子,摘下头上的雪绒连帽。
妇人见动静大,便也披了衣裳从屋内走出来,见着这姑娘年纪尚轻,生得明艳动人,安安静静的,带着几个随行侍从歇于此处。
青葱指尖都被冻发青了。
妇人见她生得可人,又粉雕玉琢,说话轻声细语,颇有教养。
雪裘衣裳里面是一身淡黄色劲装,青丝高束,背着一把比她高上些的剑,腰间坠着银丝边玉佩。
一见便让人觉着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像出身名门。
再者身后背着一柄剑,妇人虽说在这山野之中,好歹见过晏清来往的修道士,便能辩驳出。
这小娘子约莫是修道士家的女儿。
她见着这小娘子身后几个随行侍从已然上楼进了房,妇人便上前同那貌美小娘子闲谈了两句。
“姑娘,屋外风雪这般大,不知你们从何处而来?”
那小娘子约莫没想着这妇人会同她说话,微微一愣,才抬眸露了个礼貌谦和的笑容,只言二字。
“巽城。”
小娘子话说得含糊,只说了个大概的城池。
妇人又问:“是要去往何处?”
小娘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妇人见着她的眼神却有些心惊。
这年纪看起来尚且不足十六的小娘子,眼神审视过她,看起来比寻常年纪的姑娘更成熟、更多了几分老成。
那姑娘仿若在探究,她究竟想问些什么。
妇人怕她误会便道。
“小娘子你误会了,我只是见着此处偏远,山中风雪又深,夜间尤冷,你看起来年纪尚轻,怎么就在此穷乡僻壤中,就是我见着也有几分心疼。”
那妇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往,没有弯弯勾勾的肠子。
那姑娘本就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又身影单薄,听着妇人如此一番话,她一愣神,不知怎得泪花顺着脸庞落了出来。
妇人自己没有孩子,见着这小姑娘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自然也心生几分怜爱。
“谢谢姐姐。”小娘子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眸,朝她脆弱一笑,便不再多言。
晨间,风雪停歇。
几人在此处休整一夜等着雪稍停,才得继续赶路,走前那姑娘将随身携带的令牌交予夫妻二人,只道。
“我名唤慕容姜雨,若有难处,可去巽城慕容氏寻我,见此如见人。”
“诸位留步,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