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声越来越大, 盖过海风、海浪、烟火。
他们互望的视线里, 好似有一条绳子在拉锯着,绳子不再是红色,是越来越浅薄的色彩。
这十几年里,沈青舟松开了这根绳子无数次,她都努力攥着另外一头。
但现在,好像快要攥不住。
她没力了,不想再攥了。
“在一起!在一起!”
那句话说完后徐晓檬迟迟没等到沈青舟的回答,他反而盯着一个方向。
这么多人在看着,徐晓檬的脸红一瞬白一瞬,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沈青舟在看什么,她真怕会被拒绝,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往右一步,想拉回沈青舟的目光。
她用力咬着嘴唇,声音轻微哽咽:“青舟,我好喜欢你,能不能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啊?”
沈青舟终于看向徐晓檬,神色尤为复杂。
徐晓檬鼓足勇气去拉他的手,语气恳切:“青舟”
沈青舟定了定心神,但视线就是控制不住再次移开,然而那里早已没了江荔的身影。
他愣了许久。
游嘉梁完全清醒了,他一脸讶然,但绝不是因为沈青舟,而是江荔走前把他那一杯酒给喝了。
今晚买了很多酒,各种品牌度数有高有低,而江荔刚才喝得那杯正是度数最高的,喝完后连亲妈都认不出的那种。
他扭头想和林知期吐槽刚这会儿的事,哪想身旁空空如也。
--
江荔一进房间就脱了上衣,她翻箱倒柜从中找到一条半身长裙,褪下身上的裤子换上。
躁闷的身体终于是放松了些。
她倒在大床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手机“叮”响起。
她没拿,扭头看了眼。
李榆发来的消息,很精简。
【答应了。】
江荔面色骤白,胃里也开始翻涌,她紧紧闭上眼,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沈青舟那句话。
-最后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越是想着这句话,江荔胃里就是一阵排山倒海,太恶心了,都太恶心了!
她撑着床板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双腿无力地跪坐在马桶前一阵干呕。
吐得眼泪哗哗落。
不行。
她拼命擦泪,马桶边的纸全被胡乱扯了出来,她警告自己绝不能再为沈青舟这个混蛋掉一滴泪了。
直到眼睛擦红擦疼,才收住手,接而又两步一扶墙的往房间走。
“叮咚——”
门铃在这时忽然响起。
江荔没理会,她现在只想睡觉,就当今晚的一切都是场梦,明天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江荔。
可摁门铃的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声又一声,势必要逼着她把门打开。
她不耐烦地踢开被子走下床,恼怒地拿起东倒西歪的枕头往门口砸。
但这完全不解气,她迷糊着神智往门口走。
好啊,要开门是吧,等着挨拳头吧。
江荔全然忘记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卷发凌乱地贴在肩背上,酒精上脸,脸颊绯红,就连耳朵也很泛着丝丝红晕,一双眼迷离且弥漫着水雾的黑眸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柳腰白皮,完全是一副撩人而不自知的样子。
所以当开门后的那刻,门外的林知期呼吸险些猝停,在震撼中猛然转过身,手中的那杯蜂蜜水跟着晃动几下。
他急剧滚动着喉咙,耳后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红晕。
江荔瞅了半天才看清人是林知期,旋即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想踹他,可她现在身子很软,只能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沿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醉意越来越上脑,呼|吸也开始变乱,她艰难地张开红唇,嗓音不自觉娇|媚,“有事吗你?”
林知期绷紧下颌,“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衣服?”江荔皱着眉,下意识低头去看,而后晕乎乎地摇晃着脑袋,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点了几下,“衣服,对吼,我先穿衣服。”
然而江荔并没往房间里走,她一脚坚定地迈出门槛,手臂无意识擦过林知期僵硬的后背,想往楼梯那边去,嘴上还念叨着衣服。
她的确有一件外衣落在了四楼的吊椅上。
林知期登时心头大震,把蜂蜜水迅速往围栏上一搁,在观察有没有人的同时大步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江荔身上,而后拉住她的胳膊。
江荔被拉着转过身,身体晃动了下,那件外套也随着动作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