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明显就是不太相信,宁挽霁还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失望。
薛怡可接着道:“宁挽霁,你如果没见到季总这件事情还好说,但是你们两个有见面,你是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是你得罪了他,还是你故意选择不好好处理工作,我想知道原因。”
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宁挽霁也不准备替自己开解,她攥紧拳头,接着道:“这件事情是我处理有纰漏,我确实没有能力约到季总的采访,让您失望了,我不会为这件事开脱,如果您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声音有些过分的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宁挽霁平时也不怎么会顶撞薛怡可,但她骨子里其实是尖锐的。
这件事情她其实不是很想去做,但奈何是戴微给她下的套,让薛怡可选择她去采访季时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强人所难。
“主编。”
宁挽霁抬起头,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您谈谈,反正我也可能这次结束之后就不干了。”
她虽然工作了以后收敛起了读书时候的锋芒,但本质性格里面是有尖锐的一面的,更何况宁挽霁只是在和薛怡可分析道理,也没有咄咄逼人。
“采访季总的这件事情,我清楚这是您的愿望,同样,采访到他也会让我们杂志社在业内的名气大涨,还会破了我们采访不到自家股东的流言。”
宁挽霁目光平静,趁着薛怡可回应之前接着开口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季总难采访的这件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都感觉为难,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一定能够做到呢?更何况,季总的原则就是不喜欢接受采访,我是什么人,怎么能有本事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我的采访?”
她一字一顿,逐句将自己埋藏在心底的话讲了出来。
宁挽霁声音并不尖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在这样的时刻,她仍能保持大脑的清醒。
而后她转头看向戴微接着道:“五十步笑百步,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孟子的这句话你中学课文也应该学过,所以你没有资格来嘲讽我,我没采访到,你也和我一样。我先走了,告辞。”
这句话说完,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这么顶撞过谁,但今天是她生日,她是真的积压已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
宁挽霁明白,方才薛怡可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但她也不想承受这种无缘无故的怒火。
她知道大概这就是让她离开公司,外面下着雨,她也没打伞,直接抱着自己的一些材料走了出去。
雷声震耳欲聋,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她走到大厦门口的时候,看得到雨滴淅淅沥沥,宁挽霁忽然觉得内心有些酸涩不堪。
她抬起头,五月初的天气微冷,这个生日她觉得糟糕透了。
铺天盖地的酸涩将她围绕住,宁挽霁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她强忍着,才没让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
……
季时景对于她只不过是年少时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想,等到年纪大了,就该清醒,她不想再厚着脸皮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选择采访他,再去恳求他,和他产生更多的羁绊,她本来就会舍不得。
看他和其他人谈婚论嫁她也无法接受,她自始自终能选择的都只有逃避而已,可偏偏周遭的一切又在把她朝他推得更进一步。
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更难堪,也不想在季时景面前更多的失态,更何况,让季时景接受采访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她也的的确确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够让季时景突然改变自己的看法。
他们两个不过是普通校友的关系。
宁挽霁站在雨里,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冲动了,明知道薛怡可是想开除自己,她该做的事情就是服软,低头认输,保下这份工作,但她没有这么做,她选择了顶撞回去,
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太过莽撞,但很多事情包括情绪的积累,都是一点点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站在雨里,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雨幕疏离而又安静,宁挽霁站在雨里,资料在文件夹里,天色阴沉得厉害,她抿着唇,心里窝着很多情绪,说不出的难过。
她手指微微弯曲,抬头看到乌云密布,轰鸣的雷声从耳侧划过,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雨滴混合着溢出的眼泪,流淌在脸颊上。
雨滴声滴滴答答,打在她的衣服上,雨滴还透着凉意,她想,大概这次牢骚发完,回去应该就会收到辞退通知。
宁挽霁低着头,自嘲的想,还好下了雨,不然会被路过的人看到她在路边哭的样子。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但是眼睛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水雾出现。
她抿着唇,视线模糊,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宁挽霁抬起头,顺着汽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车门应声而开,身材修长而清隽的男人从劳斯莱斯幻影上踏步下来。
映入她视野的首先是男人精致昂贵的皮鞋,而后是他包装在西装裤下修长而又笔直的双腿,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袖口处看得出他穿的是白衬衫,袖扣是珍珠做的,精致而又漂亮。
他撑起一把黑伞,举过头顶,气质清冷而又矜贵,关掉车门,侧立在那辆昂贵的劳斯莱斯幻影前,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凝望着她。
季时景今天带了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清冷而又矜贵,雨幕疏离,天地都是静默的,宁挽霁抿着唇与他对望,她没有想到过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踱步,从黑色的劳斯莱斯旁走开,缓缓走至她的面前,将那柄黑色的伞举过她的头顶,从怀中取出丝质的手帕,一点一点,细致而又认真的帮她擦掉头发上的雨水。
宁挽霁有片刻的错愕,她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男人,见他眸色平静,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样安静的与她对望,而后将纸巾递给她,替她擦掉脸颊上的雨水与泪珠。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季时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冷静的看着她,将声音放得很轻,在宁挽霁愣神的瞬间,这样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和我结婚吗?”
结婚
宁挽霁没有想到过季时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坦白来说, 季时景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她面前是让她难以想象的,与之更难让她理解的是,他会问她那句,和他结婚吗。
天气微冷, 雨还在下。
她仰起头来, 看着男人过分清隽的侧脸,有轻微的错愕。
愣了半晌, 才反应过来,季时景方才到底在说什么, 她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亦或是觉得他遭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和她讲出这种话。
她并不是他联姻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