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罕见地瞪大双眼,倒吸一口气。
那“眼儿媚”是她自己调着玩的助兴之物,用后酸痒莫当,与小江嬉闹别有一番滋味,她很喜欢。
这么说,她给女皇的就是这个了……
“你们怎么办的事,成事不足!”
李蕴返身就要回宫,走了两步,又停住,不知在想什么,神色莫名变幻了一会儿,又轻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轻扶鬓边,透出一股看好戏的妩媚来:“无妨,不是还有咱们皇帝陛下在么,区区玩意儿,还能没法子了?咱们只当不知道吧。”
碍于明日要早起坐朝,簪缨虽心有疑云,亦按捺着等了几日。
五日之后,又逢休沐。
合德殿中,簪缨不想显得自己太露痕迹,寻了个理由让卫觎先去沐浴,自己遣退侍婢,于昏昏帐中先将那药膏涂好,有备无患。
不过年轻女郎到底是娇气的,想了想,她又挖出一块,抿唇忍羞多抹了厚厚的一层。
幽馥的香气在指尖融化开来,与她从前用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但簪缨心头打鼓,一时未曾在意。
她只知道过去观白中蛊时,不能与她成亲是没法子,到如今,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再受一丁点委屈了。
她轻轻躺好,欲盖弥彰地掩上被子,只待夫君出来。
没有簪缨作陪,卫觎洗得很快。
天渐热了,他身上换了件玄色轻绸寝衣,宽松柔软的绸缎一垂到底,修衬出年轻帝王荦荦风流的好身姿。
今日正是他们同房的“禁日”,卫觎本无什么想法,心中思量着眼看又是簪缨的生辰,她登基后第一年的圣寿节,需得热热闹闹地操办,走出来才发觉今夜殿内似乎分外安静。
龙榻上帘幔低垂,红绡纱内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卫觎的脚步一顿。
“阿奴今日这么早歇?”
他嗓音里带着浴后的清凉,说着话,漫漫走至帐前,抬指挑起一隙纱幔。
垂眸,看见衾被下的女子那张红得出奇的脸。
卫觎眼里闪过一片深晦的黑潮,余光扫过榻旁小几上的那只描金瓷瓶,视线再重新落回那张桃李欲燃的小脸,喉结微滚,神色莫辨。
簪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此刻有多红,只是隐隐的,从体内生出一种细碎莫名的感觉,让她全身都有些发热。
她只当自己过于紧张了,在被子下小小地并蹭一下双腿,明言是不可能的,故作镇定地眨眨曲翘的浓睫,鼻腔发出轻轻的嗯声,“我今日好像有些乏了,观白也安置吧。”
有些事,本就是心照不宣的。
可卫觎今夜偏偏反常,幽黑的眸色如一片深海,盯着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人,半晌没说话,用指尖碰了碰她滚烫的脸。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舒服得让簪缨险些失声,本能地歪头蹭上去,眼里全是春波,“十六郎。”
声音甜昵得掐的出水。
下一刻,卫觎却抽回手,笑了一声。
簪缨茫然看过去。
“阿奴先睡。”男人含笑体贴地帮她掖好被角,混和着藻豆与自身体味的气息直往簪缨面上扑,“我想起还有几份奏章要看,看过就来。”
说罢,他当真毫不留恋地转身,从容地去外殿取了折子,又进来,就在榻外不远不近的地方,背对着簪缨好整以暇地阅起来。
簪缨咬住唇,这时候她身子的异样愈发明显,终于后知后觉有些不对,眨着眼扫过那只精致漂亮的瓷瓶,联想到李蕴妩媚多姿的情调,忽然福至心灵,脸腾地红了。
她暗道一声失策。
有一瞬她也顾不上验证什么,捏着被角稍欠起身,掀开纱幔一角,对着那道不动如山的背影,羞惶唤道:“观白……”
“嗯。”卫觎漫应,却不转头,甚至在胡床上悠然自得地翘起一条腿,仿佛一点也闻不着殿室内越发浓郁的媚香。
“夫君,好夫君。”簪缨又气又急,呼吸也咻咻地急促起来,使得那张娇颜欲语还休,春情赩赩。她自不肯明说,手指抠着自己寝衣的衣带,吞咽着干涩的唾沫,勉强找出话来:“谢翰林昨日进言,道朝廷既然选拔女翰林,开女子为官之先河,便可在地方推广女子太学,促成将来开女子恩科的契机,我以为不无道理……”
“阿奴忘了,”从容沉缓的声音自外传来,指甲轻弹纸页,“天黑后我们不谈公事了。”
日暮不谈公事,那他又是在干什么?
倘若到此刻簪缨再看不出这坏人是故意的,她也是白活了一遭。一想到他蔫声不响地瞧了这半天笑话,簪缨银下一咬,脸更红了,可此事是她草率在先,待会、待会儿说不准还有求他的地方,心中一虚,女帝的唇齿又软下去,透出绵绵的水红胭色。
她顾不得矜持,也实在坚持不住了,赤足下榻去,脚步虚软地往他的方向去。
卫觎听见身后窸窣的声响,本就深晦的眸底暗芒一荡。
他不会告诉阿奴,从他坐下开始,手上的东西就没一个字看得进去。
很快,一片香风迷住他的嗅觉,簪缨扭身坐上他的腿,随即两条藕臂紧紧攀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努力挤进他怀里,甚至带了点娇气的哭腔,“小舅舅,帮帮我。”
卫觎这才发现,她今日穿得还是件薄纱半透的茜色寝衣。
有一瞬他几乎气笑,盯着那张熟透的红脸,单手托了她一下,免得她坐不住,却也没有更多的举动,慢吞吞地疑问:“这是怎么了?”
簪缨此时蚂蚁噬心,备受熬煎,见卫觎脸色不明,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明知他是故意的,不得已老实交代:“是,是那日涟水郡君送来的药……”
往常每日一次份额都要紧着用的人,今日化身成了柳下惠,声音都哑了,还是不碰她,垂睫注视这个什么东西都敢往身上乱用的小磨人精,“然后呢?”
这人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