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涂满了红漆,红得像是黏稠的血液。
她抬头,望见墨色穹顶悬着一轮圆月,亦是赤红如血,将整片天空都映得诡谲可怖,摄人心魄。
方渺揉了揉眼睛,想要将眼睛瞪得更大,似乎要将这诡异景象看穿,看破……
这时,天空之上传来一道询问。
“你醒啦?”
方渺愣了愣,又紧闭起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终于摆脱了倦怠的困意,看清了眼前真实的一切!
夜间风寒。
方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举目四望——
眼前一派荒凉,杂草成堆,枯枝攀在前方凋零破败的庭院围墙之上,院墙高耸,门柱掉了漆,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被丢到了这个庭院的角落,手脚皆有冒着阴气的黑丝缠绕,动弹不得。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长相美艳,可半边脸都是烂的,极端的美与丑同时呈现在一张脸上,产生了极为强烈的视觉效果。
女人坐在豁了口的围墙之上。她一手后撑,一手举在身前,一下一下地抛动着什么东西。
安眠药的药效绵长顽固,又让人头疼无力,方渺用力地甩了几下脑袋,又长长地吸了几口冷空气,才将那股顿顿的困倦压了下去。
方渺低声确认了一遍:“……林巽?”虽然日记本里的林巽是个男人,但她觉得自己没有想错人。
果然。
白衣女人点了点头,毫不费力地从高墙一跃而下,方渺这时候才留意到那面墙上有着许多深色的喷溅痕迹,其中似乎夹杂着人的手掌印……
这是陈年的血印。
林巽踱步靠近,最终在方渺身前蹲下了身,她指了指自己那半边溃烂的脸,语气犹如兴师问罪:“你看看……我好不容易才穿了张美人皮,他就这么毁了。”
“你说……”林巽掐起方渺的下巴,笑得扭曲,“该怎么赔给我?”
方渺无话可说。下一瞬,她瞥见林巽手中把玩的正是自己剪下来放入青玉坛中的那撮头发,顿时眉眼一跳。
林巽察觉到她的视线,捏起那搓头发,指头一捻……
发丝陡然燃起焰火。
那火焰是青色的,妖异无比。
火势凶猛,只二三息的功夫就将发丝燃烧殆尽,一抹飞尘都没留下。
……
忽然间,乌云密闭,阴风怒号。
方渺靠在墙上,远远地看到门外显现出一个人影。
他踩着细碎的月光进了门。
林巽回头,笑道:“萧玉随,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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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二十八处鬼巢, 都被你破坏得一干二净了呀。”林巽看着来人,语调高昂,眼底却溢满了怨毒。
萧玉随的视线从半靠在角落的方渺身上一扫而过,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嗓音也是一贯的嘶哑生涩:“那些, 不都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如今这个场面才是林巽的真正目的。
他满意地笑笑,拍了几下手掌, 发出清脆的鼓掌声:“对, 只是我没想到……我休养生息这么久,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啊, 真是让人火大。”
林巽说话的时候始终侧身对着方渺。因此,他那半张溃烂的脸正好对上了方渺的视线。
极其狰狞。
方渺趁着他说话的功夫, 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林巽的肌肤下有黑气在游走。那黑气隐约化作了一张恐怖的鬼脸,仿佛挣扎着, 想要破体而出。
“所以,我只好把这一位请过来了。”林巽又道。
他说完,扭头回来盯着方渺, 阴阳鬼脸美艳又邪魅。
方渺看过那本日记,心里大概能推测出林巽是怎样睚眦必报的反社会性格,霎时摆出一个怂得要命的表情。
冷风穿过她的后颈,方渺深吸一口气, 整个人蜷缩了一下, 故意把话说得又弱气又可怜:“这位……呃,您好, 我跟他不熟啊, 抓我来当人质是没用的, 能不能……放我走啊?”
“不能。”
林巽含笑地盯着方渺,反问:“你以为我会信?”
“真的!”方渺极力自证,两只手如西子捧心一般合拢在胸前,求饶道,“关于我家跟萧家的联姻,整个蓉城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那你也知道,联姻人选是方家的大女儿,可我不是啊!”
见林巽在听,她又剖白道:“我不是方子清,而是方家的另一个女儿,他们偏心长女,逼我替她出嫁,我其实一点都不愿意……”
林巽得知其中内情之后,似乎有些感兴趣:“哦?”
“包括萧玉随……我也讨厌死他了,我最讨厌读书,他却非说我是天师后代,老是逼着我看那些让人头晕眼花的东西,我都快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