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见她如此反应,顿时心中微定。
她赌对了。
东滁地势复杂,多奇门遁甲,各种流派层出不穷。传言邪修便是发源于此。
合欢宗作为本土大宗,其心法本就亦正亦邪,历史上也曾有不少弟子因一时好奇而修习过邪术,结果最终却差点导致他们满门覆灭。
自那以后,邪术被禁,邪修也被全面封杀。
合欢宗弟子向来以放荡不羁著名,自由度极高,唯独这一块是禁区中的禁区。
明黛:“这指骨的主人是他以前的徒弟,名叫李景舟,不知你可认得?”
“倒是有些印象。”玉烟色微微眯起了眼,脑海中依稀回忆起几个片段。
那小弟子生得唇红齿白,天赋也相当不错,假以时日,必定能有一番成就。
当初收徒的时候她也曾心动过,但听说那家人与那老头是旧识,径直拜入了对方门下做了亲传弟子,所以她当时也就没多过问。
这才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那小孩竟是已经死了?可这么大的事,乌音那老儿却只字未提!
她正色道:“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黛没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徒弟们:“拾月,你自己来说吧。”
李拾月怔了一下,走上前来。
“剑宗青山峰弟子李拾月见过玉宗主。”
玉烟色对小孩没什么兴趣,对别人家的小孩儿更没兴趣,所以她先前并未仔细打量,这会儿李拾月一走上前来,她才发现一丝不对劲。
她眯着眼,语气十分肯定:“你是纯阴之体。”
一听见那四个字,李拾月身子微僵,但与此同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肩膀上,瞬间让她安心下来。
是自家师叔。
李拾月微微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说:“是。”
“我父亲李冀是沛州辖内启玄镇一名大户,虽然没有灵根,但却一直在寻求修仙的办法。”
“大约四五年前,他与贵宗乌音长老经人介绍相识,并经常将他带回家中做客,每次都恰好能与我撞见。”
“起初我以为只是巧合,虽觉得不适,但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三年前,我偶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一说起这事,李拾月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略微停顿,待到情绪略微平复之后才继续说道:“民间重婚嫁,我父亲舍不得自己的好名声,所以他们商量好,明面上让我远嫁去中洲。”
“但实际上却是要将我赠与乌音长老做炉鼎,作为交换,乌音长老会收我弟弟李景舟为徒。”
“于是我跑了。”
……
三年前,李拾月也不过九岁,偷跑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前路,更没想过后果。
她原以为,只要她逃走了,炉鼎没了,事情到这儿应该就结束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在她离开以后,李景舟还是被送到了合欢宗来。
三年间,李景舟的修为果然如李父所期望的那样,突飞猛进,李家也蒸蒸日上,光景越来越好。
李景舟天赋高,所以众人并未生疑。却不知他表面上说是亲传徒弟,实际上却是娈童。
据说李景舟被送回家的时候,浑身灵力都已经被抽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但李父一直掩饰地很好。
无论是李景舟这些年的境遇,又或者是他将李拾月骗回来的真实目的。
直到事发那一刻,李拾月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撺掇母亲骗她回家,根本不是为了救李景舟,而是为了顶替他,她和她娘都被骗了;
当初李父与那乌音长老的交换条件恐怕也并不是收徒,而是助他修仙。
玉烟色:“此话当真?”
李拾月:“千真万确。”
玉烟色闻言凝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迟迟未再吭声。
合欢功法亦正亦邪,迫于正道压力,早已明令禁止采阴补阳的做法。
但东滁本就是一滩浑水,勾栏花楼遍地,阳奉阴违的人不知几何。
李父身为凡人,再怎么痴迷修仙也能力有限,那一身的邪物,多半都来自于乌音那老儿。
若他只是个普通修士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合欢宗长老,虽然修为不高,但却也有几分权力在手,谁知道这些年来他又祸害了多少弟子?
明黛正色道:“事关邪修,还望玉宗主能够彻查。”
有些事不必多说,双方都已会意,站在一宗之主的立场上,玉烟色想的甚至还要更加长远。
她沉声道:“此事我已了解,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她话还没说完,先前那位戴面具的男子忽然折返,单膝跪地,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