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双山易守难攻,他若是宋寄词,便一定会在那里设下埋伏,守株待兔。明黛这一去,定然凶多吉少。
他随手斩落另外两只意图扑上来的魔物,面色凝重地说:“徐岷玉,立刻通知其他宗门的人带队撤离,莫要恋战。”
“此间阵法已经启动,灵气正一步步被魔气蚕食,这样的魔物只会越来越多,你们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还有一句话江淮声没说。
如今出现的这些魔物,充其量只能算作“魔兽”,当中甚至连一只地魔都没有。
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一会儿也没有。宋寄词所用的阵法,是要以城内所有生灵为代价,召唤更多的魔。
拖的时间越长,情况对他们就越不利。
当务之急,是要让他们尽快撤离,否则下一个被魔化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到时候可就不仅仅只是魔物这么简单了。
徐岷玉心头一惊,连忙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人!”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去救你师叔。”
说完这话,江淮声低头将自己手中的那把剑抛给了徐岷玉:“拿着,防身。若是有人不信,便将这剑亮给他看。”
那动作,仿佛他只是随手卸下了一件普通兵器,而不是他自己的本命剑。
徐岷玉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片刻后又反应过来不对,“你把剑给我了,你怎么办?”
江淮声没有回答。
只见他头也不回地背过身去,脚尖一点,踩着几个魔物飞身而跃,身影再度没入重重雨幕当中。
而在他离开的瞬间,以那几个魔物为圆心,周围数十米的魔物全部僵在原地,片刻之后,轰然坍塌。
原本还身处鏖战中的众弟子们纷纷看傻了眼,不明白自己的对手怎么突然一下就没了。
这……就是顶级的剑修吗?
徐岷玉看着江淮声远去的方向,又看看自己手中那把朴实无华的无鞘剑,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眼中多了些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复杂与担忧。
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大多非黑即白,在他们看来,“爱”和“憎”应该是两个界限分明的概念。
徐岷玉也不例外。
他原本以为江淮声是讨厌他的。
毕竟他们俩从刚见面的时候就不怎么对付。
误会解开之后,其他师兄弟们都觉得江师兄是个好人,但徐岷玉却不这么想,只觉得这家伙居心不良,妄图拐走师叔。
所以当江淮声来青山峰帮他们训练的时候,徐岷玉便卯着劲儿地挑衅对方;相应的,他也成了众多弟子当中输得最惨烈的那一个,并且次次都不例外。
徐岷玉一直觉得对方是在公报私仇。
可现在,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江淮声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本命剑交到了他的手中,留给他护身。
那一刹那,徐岷玉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心中就像是打翻了调味料似的,瞬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被血染红的山坡。
他爹也是这样将随身的铁剑交到了他的手中,让他赶紧离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以身作饵……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那把无鞘剑微微颤鸣,毫不客气地撩动剑穗朝他手臂打了一下,像是在催促。
徐岷玉连忙回过神,朝着御兽宗所在的方向跑去——御兽宗所住的客栈距离他们最近,辨识度也高,找起来最方便。
江淮声虽然是让他通知其他人尽快撤离,但徐岷玉不可能自己挨家挨户地去跑。
毕竟他人小腿短,没能力跑完全城,更没那个本事让所有人都信服。
他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而眼下拥有大量灵兽可供驱使的御兽宗便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出脚步之时,身后却再度响起先前那个应家小孩的声音。
“等一等!”他跛着脚追上来,又惊又喜地问,“你、你是应枕溪,对不对?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徐岷玉脚步微顿:“我不是。”
那小孩脱口而出:“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你若不是枕溪堂弟,安叔也不会是那个反应——”
他顿了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年我们欺负你的事?对不起,以前……”
“我说了我不是。”徐岷玉不耐烦地说道,“我姓徐,和你们应家没有半点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我师叔教得好。”
“强者挥刀向更强,弱者挥刀向更弱,男子汉大丈夫,小爷我可没有欺凌弱小、见死不救的爱好。”
他紧握着手中的无鞘剑,抿着唇,头也不回地说:“生门就在东边的城门处,被炸得焦黑的那个地方就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带你们家的人离开。”
◎无名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