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朗转向焦平仓道:“焦使臣,此言差矣。我自鹤拓而来,苦读数年,与众魏人一起参科举,侥幸考取明经进士。
当年有一位大人也说了如同你所说之话,但圣上与殿下不嫌我出身,只看我等才能,其心胸之广博,我由衷佩服。
若鹤拓朝堂皆是你这般心胸,那如今鹤拓国之困境,上下摸索而不得出路,那也不足为奇了。”
他娘的!
安国公猛地抬手想拍桌道一声‘好!’,被郑合敬的又一瞥,忍住了,握拳咳了声:“这文人啊,到底是会说啊,是吧,郑老大人。”
郑合敬没理他。
而焦平仓,被明怀朗的这番话气得满脸通红。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跟李成乾说身子不舒服,带着其余鹤拓使臣头也不回地告退了。
安国公舒畅得不得了,又喝了几杯烈酒下肚,咂了一声,道:“不过这明怀朗好像前些日子不在京啊,说是圣上的寿辰可能都赶不回来,怎么今日就在场了?”
郑合敬温声回道:“殿下前几日听闻鹤拓使臣要来京,派率卫连夜快马加鞭把人接回来了。”
安国公面容皆是满意之色,将视线挪到对面的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殿下正与新太子妃说着话,面色依旧清冷平静。
可那感觉,与对待旁人的全然不同。
“哎,殿下什么都好啊。”
安国公叹道:“就怕是个情种。”
寿宴结束,陆云檀随着殿下回东宫。
殿下还要去明德殿披折子,她自然先回了宜春宫。
“娘子,娘子,”尤姑姑早就迎在文淑门了,见着人了,来回转看,“婢子都听说了,那些蛮人当真放肆,竟敢说出那等话来。”
“姑姑知道了?那姑姑可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陆云檀早把郁闷压抑心情一扫而光了,兴奋拉着尤姑姑进西殿,“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进殿后,她就坐在位上,神采飞扬地与姑姑还有宜春宫的宫人讲起了太极殿上发生的事,讲得绘声绘色,还站起来学明怀朗。
笑倒了一大片。
陆云檀笑得脸扑扑的,而且只要说到殿下,心口那块儿又胀又满。
说笑完后,陆云檀翻找出了一副寒竹图。
尤姑姑疑惑道:“娘子要作画?”
“不,送人,明早就送。”
尤姑姑更疑惑了,既然明早就要送礼,怎么不事先让她们准备好,反而现在才想起来。
陆云檀卷起画轴,放进长盒中递给尤姑姑:“那些鹤拓使臣住在兴华坊,劳烦姑姑明早派人将这幅画送过去,就说宜春宫赠与他们的。”
尤姑姑接过道:“那群蛮人今日这么无礼……”
陆云檀从桌案上拿起茶盏喝了口道:“姑姑,鹤拓先帝暴虐荒淫,在位十余年,大兴土木,弄得民不聊生,闹得最大的一次是这老皇帝一时兴起要造个竹意园,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床桌椅榻,都要用竹子做成。
于是下了一道令,命鹤拓种竹的百姓都要将自家竹园的竹子供上,那些都是他们拿来糊口养家的生计,可扛不住朝廷欺压,只好由着朝廷一车一车将竹子拉走,最后,姑姑你猜怎么着?
鹤拓的竹种,根本并不适合拿来建房屋,做地基,建起来没几日那竹意园便塌了,百姓们听说后捶胸顿足,哭天抢地,都闹上宫城了。”
尤姑姑忍不住笑道:“那这寒竹图要是被鹤拓使臣看到,恐怕要气疯了。”
“他们被气到了,我就高兴。”
陆云檀道:“太极殿上我就坐在殿下的边上,那使臣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偏偏说要我去做他们新王的妃嫔,明面上羞辱我,实际上在羞辱殿下呢。”
殿下是他们能羞辱的?
陆云檀冲尤姑姑露出了一个笑颜:“姑姑莫忘记派人去送,明早送出去之后我再去跟殿下请罪。”
“请罪?”
陆云檀点头:“我擅自送画过去,没过多久殿下肯定知道,我也不知殿下会不会生气责我,不若先去探探口风请个罪什么的。”
尤姑姑觉得好笑极了。
这件事殿下自然不会怪娘子,不过娘子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她已经开始频繁想着殿下、念着殿下了。
像以前,哪像最近频繁地去寻殿下,那是一次都没有的,可近来呢。
这样最好了,太子与太子妃和睦,他们下面人的心才能安定。
次日天还未亮,陆云檀打着哈欠起来。
尤姑姑先来报说画已经派人送出宫了。
陆云檀赶忙换好衣物打算去找殿下。
听底下人说殿下昨日寿宴回来一直在明德殿处理公务,寅时回了一趟承恩殿换了衣物后,又回了明德殿。
“娘子进去,可得劝劝殿下,奴婢是劝不动了。”高德胜见陆云檀来了,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