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可以闻到浓浓的药水腐臭味,杰洛夫没有戴面罩,也许染上古怪的瘟疫对这位正在死去的老人来说反而是另一种救赎。
“霍尔卓格大人……” 杰洛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虚弱地抬起一眼,上下打量年轻俊美的骑士。
他露出缺缝的微笑:“罗素爵士说得不错,你就是小一号的里奥大人,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超越你父亲了。”
人老了,但脑袋没老。穆夏对这个精明的老人多了几分兴趣和耐性。
少年面露哀伤:“我将罗素的骨骸葬在萨夏,与我父亲一起,但没能将他带回给学院,的确是我失职。”
听这位新上任的公爵大人没有撇清和罗素关系,又或者可以说是和圣学院的联系,杰洛夫不由得轻抚白须,姿态微微放松。
老人点点头:“他们都是最英勇的骑士,这一生都为对抗魔狼拼命,死得其所,死得荣耀,至高神将使他们灵魂永生,继续对抗魔狼的诅咒。”
黑狼王也很是赞同:“罗素不该只是一个青铜骑士,我希望能说服圣主追加他为银骑士,雅各布大人那里已经表示可以帮忙,剩下的一些窒碍还请杰洛夫大人你助我一臂之力。相信有两院长举荐,罗素必能白银加身,享誉于世人面前。”
杰洛夫叹一口气:“影子若是会发光就失去影子的意义了,罗素出身低微,也不爱沽名钓誉,青铜已经是术士所能得到最高的荣誉了,闪亮的白银还是适合像你这样真正高贵的大人。”
感情牌开场完就该进入正题了,他话题迅速一转: “但我们还是能完成罗素真正的遗愿。穆夏大人,至高神、里奥大人和中庭所有百姓都以你为荣,恭喜你铲恶锄奸,斩下银狼王的首级。”
穆夏微笑看着这位耐心告竭的老人,身体的虚弱已经藏不住他的渴望。术士们一向渴望得到珍贵的研究材料,哪怕只是银狼的一根睫毛,而眼前这位白发垂地的耆老正是伟大的银弹发明者。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大贤者的脑子还是拎得清,几句漂亮话一钱不值,信鸽送来的消息也暗示着萨夏的新主人比他父亲更难对付,刚才圣学士那些书袋子不就被牵着鼻子满圈走。
他抬起头,颈上的项链发出沉重的声响,那是由数把形色各异的钥匙组成,宛如一具叮当作响的的枷锁,套在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毫无美感可言。穆夏知道一个钥匙对应一个密盒──里头保存每一个术士的毕生研究。
学院的宝库收纳的不是钱,而是术士们的秘盒,罗素就有一把破破烂烂的黄铜钥匙──一句能强化铜器韧度的炼金咒术。而杰洛夫却有足足三十多把钥匙,每一把样式独特,都是精心打造,穆夏耐心地看着他珊珊摸索。
从细小如针到长似短刃;简单的圆形头变幻成复杂的宝冠;金银铜铁到稀罕玉石、象牙,甚至有钥匙上镶着一大颗绿莹莹的宝石。老人颤抖着手在琳琅满目的钥匙间摸索,直到停在其中一把,穆夏才从沉默中抬起头。
骑士面容端丽,正气凛然表示:“不日后我会将银狼首级献给至高神和圣主,至于银狼的皮毛和那具血瘟患者的尸首就交由圣学院,相信以你门下学徒的才智定能再度拯救人们于水火之中。”
拎着那把钥匙,杰洛夫混浊的双目像是找到了焦距,定定看着穆夏的方向。
他哑哑低笑:“年轻人难免冒进一点,但穆夏大人,你可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还要贪心啊。”
因为我不是人啊。穆夏笑而不语,从老人颤抖的手上直接拿走自己想要的那把钥匙。
手指摩娑着其上,可以感觉到斑驳的历史痕迹,一代接着一代的传承,直到现在,终于等到他来开启,前提是没有任何阻碍。当然,这里也没有人再可以阻止他了,除了……少年立刻打住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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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圣学院,夕阳的红浸润双目,放眼所及,洁白的圣城宛如浸染在一片血海之中。穆夏眼睛眨都没眨,径直走向待命在外的黑狼骑士。
加利文看到他一手握拳,就知道对方一天奔波下来终于如愿以偿
“我累了,最后一件事,由你去办。”黑狼王轻声吩咐:“替我给莳萝女士送一件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狼:女孩子都喜欢小狗狗,那我狗起来,莳萝就会更喜欢我!(大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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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奶茶知道大家可能都更想看女巫和女孩们,不想看什么糟心的圣堂,但奶茶写西幻就是设定控,所以就连圣城的设定也很详细,忍不住又写出来了qaq!!奶茶这手啊!
其实这是最精简版了(原版是快六千字了,奶茶会尽可能控制自己!!香草碗就在眼前飘!!!
蛊惑女神
◎她们会蛊惑妳的心灵,动摇妳的信仰。◎
圣堂的晚钟敲响窗户, 鸽子发出不安的躁动,莳萝抬起头看去,天边火光漫射, 云霞沸腾,空气中闷烧着一种沉重的热度。
早上的圣城如冰山般冷白高耸, 如今林立的尖塔刺穿血红的天空, 地平线只剩下一片灰蓝的残影, 直到圣堂的晚钟再一次打破沉默的影子,黑压压的鸟群宛如飞扬的灰烬,从东向西散落圣城的上空,最后泯灭在夕阳最炽红的中心。
“我的至高神啊,莳萝小姐,妳以后一定是一位好妻子……嗝!我以至高神和圣女的名义祝福妳未来的丈夫……嗝!”
不, 我以后一定是一位好女神, 在之前我还是个好女巫。
莳萝微笑地看着对面半醉的特莎院长,女巫的菜蓟食谱掳获了这位警惕的女士,再加上一封印有墨绿松脂蜡戳的莱斯特家推荐信, 彻底打消了修道女对外来人身分最后一点的疑虑。
狼王的谨慎是正确的, 逃脱狼群监视的小女神没有闲着,她只用了一个下午茶时间就轻松撬开了圣女院院长的嘴巴。
桌面上摆着新鲜的火腿和菜豆,还有一整篮炸得金黄酥脆的蓟球。香喷喷的热油炸开娇嫩的花蕾, 酥黄砰开的芯蕊里盛着满满的大蒜末和咸奶酪拌成的调酱, 再配上一小碗腌橄榄和黄油炸面包,喀擦喀擦,满嘴的脆口, 越吃越上瘾, 越吃越口干, 完全遮不住嘴巴。
莳萝给自己用剩下的蓟花片泡了清茶,而给修道女的却是萨夏最熟美的苹果酒,琥珀色的酒液就像萨夏主人的眼瞳,天生带着魅人的魔力。
美食本身就是最平易近人的魔法,只要知道一些秘诀,就能将香料变成神不知鬼不觉的魔药;像是令人上瘾的罂粟奶蛋糕、使人一觉到天亮的香脂草、啤酒花茶;桂皮和肉豆蔻调出的浓稠黑糖浆可以带给人一整天的愉悦;以及一口就能让陌生人脸红心跳的姜、杏仁与藏红花的辣酒。安柏曾经安慰过老是点食成金的小女巫,她可以将毒药做出叫人心甘情愿赴死的美味。
回到现在,莳萝摸着怀中的大白鹅,将剩下的蓟叶一片一片喂牠,不时伸手给特莎倒了一杯酒,听对方叨叨不休抱怨最近收下那几个不老实的罪女;她们被自己的家族放逐,说是送来静养,实则是一辈子监/禁圣女院,特莎想到圣女院又要多养几张娇贵的嘴,就忍不住再灌下一整杯的苹果酒。
“没有家族和父兄的依靠,她们那些大小姐能做什么?只能上街出卖自己的肉/体,或者更糟,被那些邪恶的女巫拐进森林做奴隶或肉汤!”
莳萝:咳咳!
只听女人嘴里咒骂着恶女、蛇蝎、不知廉耻,莳萝想再探听下去,对方灌下一杯酒,又胡里胡涂转了个话题。
特莎越说越多,她抱怨圣律院那些鸽楼应该改名叫国王的屎坑,自血瘟和狼潮爆发以来,地方诸王的信鸽每天成群结队来圣城拉屎,一点动荡和叛乱就大呼小叫,怕是生不出儿子也要怪在教会头上,特别是帝国那位女王越来越咄咄逼人。
“那个脑袋空空的玫瑰女王竟然提议接纳那些被魔鬼诅咒的灵魂,还恳求圣堂除罪化血瘟患者,她认为那些活死人只要控制妥当就与常人无异……怪不得!我听说她早已背叛了圣女之名,身子早就不纯洁了!也许背底里的私生子女就和玫瑰下的杂草一样多……嗝!我竟然说了那么多污言秽语……天哪,至高神宽恕我,请保佑我不被那些罪恶玷污……”
莳萝一同单手搥胸,配合地和她做圣锤祈祷。某方面来说,至高神的确有保佑她,因为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克丽缇娜准公主殿下,这位虔诚的修道女下一杯就准备喝毒酒了。
八卦就是潘多拉的匣子,特莎上一秒祈祷悔悟完,下一秒又神秘兮兮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