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王裂嘴笑至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
名叫涅穆耳的蠢狗早就死透了,剩下的只有祂无尽怨恨和诅咒。
但他不介意配合诗人演完最后一场:“卡希尔,是时候兑现承诺了,把狼的毛皮和力量都还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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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萝头也不回钻入隐密的小道,四周的花叶都恹恹垂落,足可见它们有多害怕待会要来的东西。
万籁俱寂,太安静了,就彷佛凭空开出了黑洞,甚至连回音都被剥夺,只剩下齿间打颤的沉默。森林的万物都在竖起耳朵倾听,全心全意凝听的生死一刻,
黑狼来了。
虽然红狼这个大经验包有些便宜了对方,但猩红诗人作为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一手主导萨夏的悲剧,莳萝最后还是让穆夏亲手结束这个万恶之源,顺带也可以拖延点时间,她只能赌对方融合红狼的力量后,和自己一样都需要消化的时间。
女神护着手上的蛋,藏入森林更深处。
不过骗子诗人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她逃不开黑狼的速度和鼻子,莳萝领教过小狼变态的天赋,容不得她再犹豫。
她摸了摸叶尖的水露,循着青苔的痕迹行走,隐约间可以听见溪水的声音,
水可以麻痹狼的嗅觉,少女松一口气,慢慢摸缩着前进,两旁茂密的树伞自动为她收起,溪涧的凉意泼面而来。
粼粼的溪流如银蛇般在森林中央蜿蜒开来,莳萝想着洗去些身上的气味,恰好发现手上的蛋竟沾了点污渍。
想到可能是猩红诗人的脏血,她立刻舀了一点水,用拇指温柔地搓揉,就像为新生的婴儿受洗一般。
“嗯?”
洁白的蛋始终洗不掉污血,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染满了红色的水。逃窜的鱼群在河面溅起水花,莳萝从中闻到了一股可怕的腥臭。
本来清澈的溪河流溢着浅浅的粉红,猩红的血色从上游一丝丝蔓延,像是蜷曲的毒触手开始扩散,来不及逃跑的水下生物纷纷在河面翻了白肚,岸边的甜根子草也迅速垂枝枯萎,对女神发出垂死的哀吟。
莳萝屏气凝神观察着,下一瞬间和那双金色的眼瞳对上。
猩红诗人正看着她,应该说他的脑袋……
死寂的狼首漂浮在水流中,他空洞着双眼,再也无力唱歌,魔物剧毒的血水从他的口鼻流出,死透的魔狼依然可以祸害众生,更别说活生生的……
少女轻轻抽一口气,下意识往河流上游看去。
乱石奔流上趴伏着着一个高大的阴影,距离很远,但莳罗还是看得很清楚——
血战后的大野狼趴伏在岸边,不知餍足地啜饮着清水,莳萝可以想象到他正在用爪子整理嘴毛,硕长的脑袋用力甩动,洗净污血的毛皮闪闪发亮……
狼是不喜欢水没错,但她忘了,萨夏的小公爵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精致男孩。
她秉住呼吸,小心藏好蛋,然后用最缓慢的速度往树丛遮掩处退去。
突然,她听到耳边有杂音,像是什么东西迅速滑过树叶,锐利的爪子踩在沙土,朝自己奔来。
狼王在这,狼群自然不远了。
莳萝僵着脖子,看着黑暗处那无数双炯炯发亮的眼睛,四面八方的目光将她团团包围。
躲猫猫结束了。
一道巨大的黑影破开树叶,朝自己扑来。
作者有话说:
奶茶现在坚持一章都要码到一个重大剧情点,所以常常都是六千字以上的草稿,加上修稿时间……感谢大家愿意等待≈gt;≈lt;
山林女神
◎它想起了最初的罪,也想起最初的饥饿。◎
森林边缘的满月异常巨大, 高耸的树冠和暗鸦的翅膀交织成隐密的巢穴,圆满的光辉像极了一颗即将破壳的蛋,近乎能观察到上头如细筋般蜉蝣的暗斑。所有生灵彷佛都在屏息以待, 等待着月壳下孵育的古老未知的生命。
圆月在水下的倒影薄脆如蛋壳,突然河面破开庞然大物, 倒影碎裂成无数粼粼发亮的银鳞, 彷佛有异兽从中破壳出来。
清澈的溪河浸透着腥臭暗红的胎水, 却没有听见任何生命诞生的哭啼,只有一片死寂。河面翻上无数死去的鱼虾青蛙,甚至是带毒的水蛇都没有逃过一劫,粼粼碎影中只有金色的眼瞳浸染着奇艳的光彩,像是吸收了满月所有的光芒。
水纹荡开,那人赤/裸着身躯游上岸, 无瑕的银辉打磨着结实修长的体魄, 发丝滴落的水珠闪着碎钻的光,如若不去看那些浮沉在水面的祭品,光辉昳丽的少年彷佛真的是被月光祝福的神之子。
穆夏臭着脸从头发捉出一条死掉的小螃蟹, 嫌弃地吐了好几口。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喝胀了满满一桶劣质葡萄酒, 鼻子溢满着潮湿腥臭的水气,但为了把诗人骚臭的血味洗干净,养尊处优的小公爵不得不委屈自己。
没来得嫌弃红狼的腥臊, 他的手脚突然就不受控制, 整个人啪地一声栽下湿淋淋的河土。
吞下最后一只狼的力量,体内的魔力像爆走的野兽,在脆弱的人皮下横冲直撞。穆夏发出痛苦的呻/吟, 热烫的血肉近乎要烧化骨头, 金红色的热度流淌过每一寸蕴含魔力的肌肉, 近乎无法维持人形。
旧神的光辉祝福归属于少女神祇,黑狼王被迫提前完整野兽的血肉诅咒,这打乱了穆夏的计划,惨遭谋杀的神依然怜爱着那些无辜的女性造物,但被陷害的野兽对人类只有仇恨。
也许在最初降生时,他们的宿命就已经决定——一个生于月夜和星石,当虚假脆弱的肉/体燃烧殆尽,少女不凡的灵魂生来就能承受无尽的光和热;另一个生于鲜血和阴谋,魔女孕育着魔狼的血肉。作为神重生的容器,少年生来就不是接受力量,而是被力量占据,成为真正的狼。
红狼象征的谎言和恶兆、白狼的傲慢和虚荣、黑狼的杀戮和贪婪,野兽就是力量,血肉就是欲/望,所有借着狼皮遮掩的恶行如今通通归还,真正的恶兽撕咬着骑士仅存不多的意识,叫嚣着释放最原始的欲/望。
少年眼睛亮如融金,身体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他两手握拳撑地,直到尖爪刺穿掌心,骨骼发出凄厉的碎裂声,皮肤下涌动着滚烫的血肉。
巨大的身形在地面延伸出诡异的重影,隐约可见三个相近的轮廓正逐渐交迭,它们如兽群般彼此挣斗撕扯,最后终于重新凝聚成一体。
新生的野兽有着锋利如刃的轮廓,像是一片从月光割裂出来的影子,浓稠的黑暗从光影分裂的伤口涌动。黑夜中的森林陷入近乎哀悼的死寂,穿过树叶的风声是最后几颗萤虫在逃窜,
野兽重新抬起头,硕长的鼻吻探入夜风,狼的眼瞳亮着铄金色的光,彷佛星辰燃烧的余烬掉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