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书怡回到凝萃宫,一言不发,埋头抄起宫规来。
新书房在偏殿,庄书怡还未在这儿学过多少诗,也没做过几次面塑,倒是先在这抄起宫规来了。
书房的窗正对着小花园,庄书怡抄半个时辰,吃些茶点,看看窗外才萌新芽的花草,又继续抄。她写字慢,抄了一上午也只抄了半篇。
用过午膳,也不午休,她继续抄。
到晚间,晚膳过后,她在小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未到皇上赐浴时分,便直接歇下了。
庄书怡歇下后,素香和春雪道:“婕妤今日睡得这样早。”
“抄了一天宫规累了吧。”春雪道。
曲茹静道:“你们没发现今日婕妤没怎么说话么?”
宫女们想想,好像确实没怎么说话,而且也几乎没笑。宫女们一时都沉默下来。
床上,背对着宫女们的庄书怡还没有睡着,她手上拿着萧承熠送她的牙雕同心球,一遍一遍转着里层的球。她一会儿想起昨夜皇上对自己的事,一会儿想到淑妃德妃,一会儿又想起徐充容说的话,甚至想起先前揽月轩的朱美人……
越想越乱,越想她越想不明白,不知道跟谁赌气似的,撅着嘴睡着了。
之后几日,庄书怡也只管抄宫规,把别的事都不做,想不明白的事也全都不想。但凝萃宫的人都发现,婕妤比之前话少了许多,笑容也少了许多。
京城的那桩大案,正处在双方博弈的关键时刻,萧承熠每日都要与心腹大臣商谈至很晚,便是休沐日也有大臣进宫来。萧承熠又去见过两回太后,母子俩已经由不和上升到争吵。
三月初一这日,萧承熠更是连凤仪宫都没去。
种种迹象表明,皇上这次是非要动曲家不可了。
庄书怡也听说了这事,但她对朝政,对皇上与太后之间的争斗完全不懂。她朴素简单的小脑瓜里,只能想到皇上吃好吗,睡好了吗,心情如何,有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别让坏人还留在心里。
不过庄书怡也只是想想,什么都没做。甚至凝萃宫的小厨房开了伙,也只给自己做了碗面。
终于抄完十遍宫规,庄书怡又开始捣鼓起自己的小玩意,如今有了小花园,她又开始自己侍弄花草,每日还要亲自喂一遍鲤鱼,与淑妃几人也时常往来,渐渐话又多了起来,人恢复了从前。
皇上一连多日不曾赐浴给任何嫔妃,庄书怡也每日早早就歇下,只是她如今多了个小习惯,每日睡前都会摩挲那个同心球。
◎“慧慧不说话,是不喜欢?”◎
春雨连绵,晚风呜咽。
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打着灯笼,急忙往懿和宫赶,脚边踩起啪啪的水声。
“快开门。”小太监急急拍响懿和宫的宫门。
宫门打开,门内守门太监喝问:“何事如此惊慌,惊扰了太后你们该当何罪!”
太后在寝殿内,万不可能被惊扰到,不过是门人借机耍威风。小太监也顾不得那许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忙道:“快去禀告太后,皇上晕倒了。”
守门太监不敢耽搁,旋即转身进去禀报。
太后已经安寝,被叫醒后,没多言语,叫宫女伺候穿衣。
凤辇抬着太后去安泰殿,另一边皇后也收到信儿,也往安泰殿赶去。
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太后和皇后心思各异,从安泰的东西两侧几乎同时出了宫门。
安泰殿内,四五个太医正在龙床前商议着对策,床上的萧承熠昏迷不醒。
太后和皇后同时到了安泰殿,自打太后把后宫事宜交给皇后,她们是头一次见面。皇后欲行礼,太后却直接约过她,往寝殿走去,皇后只好随后跟上。
太后和皇后进了寝殿,率先来到龙床前,看到昏睡的萧承熠两人皆是心下一惊,皇上似乎又瘦了。
“皇上如何了?为何会晕倒?”太后厉声问道。
太医垂首不敢答,只有高良躲不了,垂首道:“回太后,皇上近来颇为劳累,又无心食、睡,实在撑不住了。”
太后眉间紧锁:“先头那个谁伺候着不是好了,怎么又如此?”
高良道:“老奴……不知。”
太后又将视线投向太医:“皇上如何,何时能醒?身子可有大碍?”
太医几人对视一眼,为首者道:“皇上还是老毛病,身子虚。最好还是安养,不宜太过操劳。”
太后想着萧承熠这些日子为什么操劳,脸色又黑了几分。她又看看萧承熠,想着若是趁此机会叫皇上暂时放下政务,安心休息会如何?只怕他肯定会觉得她要趁机夺他权,架空他。母子俩只有越发交恶的下场。
几番挣扎过后,太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吩咐太医道:“你们暂将皇上医醒,旁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太医们齐声应下。
太医给萧承熠扎了针,又喂下参汤后,萧承熠终于醒了过来。
“熠儿。”太后见萧承熠醒了,眼睛一亮,忙唤了一声。
萧承熠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意识,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道:“这会儿感觉如何?可又哪里不适。”
萧承熠摇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儿臣叫母后担忧了。”
太后让出地方,叫太医为萧承熠诊脉。
太医道:“皇上脉象趋于平稳,暂时无事。但切莫过于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