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大家也没看到执剑人,就先看清了剑。
长二?十六寸,通体如白玉般无暇。
那是-----
君子剑。
既然这是君子剑,那来人就一定是宴君安。
在场之人都?听过宴君安初为剑圣的传闻,当年的宴君安还不?过百岁,便斩出了那道惊天一剑,那一剑,几乎轰平了半个悯川。
可那不?过是道听途说,在场众人,其实很少有人真正?目睹过宴君安的剑意?。
毕竟宴君安此人志洁行芳,守礼到了骨子里,平日甚少与人比武,哪怕真与人比剑也只是点到为止,大部分时间莫说是剑意?了,就连见到那把藏于剑鞘之中的君子剑都?费劲。
没想到今日却得以瞥见当日那惊天之剑的全貌。
宴君安的剑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并不?锋锐,也没什么花哨的技巧诀窍。平铺直叙,随着一剑刺出,柔顺如水流般的灵力便随着剑意?慢慢落了下来 。
就像初雪将融,有人摘了梅花,将之拿来煮雪烹茶,虽然如白水一般寡淡得很,却足以让人惦念回忆,就像宴君安本人给人的映像一样。
这点灵气看着极轻,如一片雨,一瓣梅,轻飘飘地落在了檐上。
滴答------
屋檐上的瓦片安然无恙,就连一丝颤抖都?无。
但是-----
咔擦。
细碎的破裂声?传来,穆静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穹顶上镶嵌的那枚古镜,就在刚才,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宴君安踩在檐上落脚,又挥出了第二?道剑。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这次的动静有些大。
五方?镜碎裂成两半,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支撑阵法的阵眼破裂,桎梏住众人的阵法终于消散,但众人还来不?及享受灵力重回己身的感觉,就忙不?迭调用?起灵力四?处奔逃起来。
“塌了,塌了,要塌了!快跑快跑啊!”
“剑尊,我什么都?没干,不?要往我这边砍啊啊啊!”
一片混乱之中,柳明彧随手从储物?戒摸出了把灵丹往贺极意?嘴里一塞,抱着他?就往旁边躲。
轰隆隆-----
他?们跑得还算快,因为雷声?紧随而至,落在了贺极意?的身旁。
整个执法阁被宴君安以五方?镜为中心规整地切成了两半,支撑执法阁大殿的柱子倾倒而下,好悬保持住了平衡没让执法阁彻底坍塌,只是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砖瓦顺着破损的裂缝扑簌簌胡乱落在地上,雷劫也终于找到机会,降下闪电将躺在地上的巫老九劈成了焦炭。
目标已经消亡,天罚凝聚的雷劫也自然消散开来,暴雨倾盆而下,凝聚的阴云却散了开来,月华从残破的屋顶落下,在执法阁堂前洒出一束束微光。
宴君安自破损的屋檐落下,浑身纤尘不?染,在这些断臂残肢的衬托之下,宛如入只身入地狱妄想度化众生的小神明。
终于被柳明彧放到安全地方?围观的贺极意?掸了掸自己早就被血污得破烂不?堪的袍角,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师弟,你来的真的很及时,差一点人就全死?光了。”
宴君安执剑抬眸往向贺极意?:“还站的起来吗?”
“死?不?了。”有了灵力和丹药,刚刚足以致命的伤势放在现在早已变得不?值一提。贺极意?活动了一下身子,随手将扇面上的布匹撕扯下来,露出原本黑漆漆的扇骨,“几百年没这么疼过了。”
柳明彧深以为然:“掌门,你的体术退步不?少,以后还得多练,我会监督。”
他?说得认真,却让贺极意?感到一阵恶寒,浑身打了个激灵。
执法阁铁血手段,就算是掌门也是会害怕的。
“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柳师弟。”贺极意?讪笑两声?,试图转移柳明彧的注意?力,“眼下还是以正?事为上。”
正?事。
如今的正?事只有一件,那便是----
原本堂皇的大殿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屋脊靠着石柱支撑,只塌了一半,灯盏也被压塌了,堂间留下一大片昏暗阴影。
穆静殊就处于那片阴影之中,她是最重仪表的人,毕竟对世家大族而言,外貌穿着行制礼节无一不?代?表着自己家族的财力和底蕴,但她此时并不?在乎这些。
她几乎是以一种极尽怨恨疯狂的目光凝视着站在天光之下的宴君安,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宴世侄,见到了你的姨母,为何不?叫?”
宴君安目光如水般沉静,落在女人身上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你不?是。”
多年谋划被他?一剑劈碎,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宴君安越是风轻云淡,穆静殊就越是疯狂。
穆静殊坐在执法阁最正?中的位置,刚刚宴君安一剑斩下,正?正?好好,擦着她的身体将她的座椅分成了两半。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落得和这椅子一样的下场。
“你知道你的身世对不?对?”意?识到他?言语中隐藏的含义,穆静殊忽然笑了,她哈哈大笑,笑容癫狂扭曲,“谁能想到,你这样的千金之体,居然流着这样下贱的血?”
她这句话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大家静默不?语,倒不?是在好奇这件事。
主要宴君安的身世前些天就已经传开了,大家虽然明面上不?说,实际上早就当成小道八卦偷偷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不?就是药人嘛,家族为了血脉胁迫凡间女子诞下的婴孩,世家秘辛,被排挤的小可怜。懂,大家都?懂的。
美人又不?是壁玉,白玉需得洁净无瑕,可美人有瑕才更加楚楚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