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进里屋先喝口水,就发现陆泽同坐在门边的炕上盯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你干嘛不出声?”又问:“寄北呢?又跑哪野去了?”
“他是给你留脸,主动避出去了。”
刘铁萍还是没听出不对,不屑冷哼,“他还能有那眼力见?我不回来连个饭都不知道做。”
陆泽同已经不想听她废话了,“中午你去李家了。”
说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刘铁萍动作一顿。
那边陆泽同声音已经沉了,“你就那么看不上寄北?他结不成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这人平时鲜少发火,如此说话,已经是真生气了。
刘铁萍有些心虚,可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我能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为了他好!李家介绍那丫头就是个乡下来的,没工作没户口,老家还有一大家子穷亲戚等着救济。”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干脆趁机把话挑明。
“反正那丫头我是看不上,我已经帮寄北说了巧云她娘家妹妹,就是巧娟,你见过的。那才真是个能干人,伺候她姐坐月子伺候得可细心了,还是城镇户口。”
上个月刘铁萍的弟媳妇杨巧云生了个大胖小子,是老刘家这一辈第一个男丁。
可惜刘母已经过世,杨母又有孙子要带脱不开身,就让小女儿杨巧娟过来照顾一阵。
这人陆泽同的确见过,也真如刘铁萍所说,是个能干的,可……
“当初她刚来的时候,我说把她介绍给寄北,你不是不同意吗?”
不仅不同意,她还把他好一顿冷嘲热讽,说什么:“你自己弟弟什么德行,你心里没数吗?我可张不开那个嘴。到时候要是过不好,我跟巧云还处不处了?”
刘铁萍也想到了那一查,一顿,“那是当初,这些日子处下来,我看寄北也没他爹妈说得那么差。说不定等他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就懂事了。”
这还是陆泽同当初劝她的话,陆泽同沉默了下,“那你准备准备,明天去给小夏送彩礼。”
刘铁萍还以为他说的是杨巧娟,先是一喜,“好嘞。”应完又是一愕,“你说谁?小夏?!”
“嗯。”陆厂长划开火柴点了根烟。
刘铁萍瞬间急了,“你怎么能定了她?我刚才跟你说半天白说了?”
“寄北看好的。”
“他看好的你就同意?他个小孩子懂什么!”
刘铁萍可以说是跳脚了,脱口说完才发现陆泽同眼色深沉,正隔着腾腾升起的烟雾望着她,“你非要把杨巧娟嫁给寄北,不会是为了大军吧?”
陆泽同好歹是上过战场的,这么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有种要把人钉穿的感觉。
刘铁萍心里猛地一跳,可还是不甘心。
“你还说我看不上寄北,你不也看不上大军!我能为大军什么?还不是想给寄北找个好的,省的他结婚以后还不省心。巧娟好歹知根知底,那个小夏老家离咱们这儿三千多里地,上哪儿打听去?谁知道她二十好几了还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结婚能是有什么问题?
无外乎身体有毛病,或是作风不检点。
陆则同沉声打断她,“没影的事儿,你少坏人家姑娘名声。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寄北的事你少管。明天送彩礼你也别去了,省的说话不中听,给人添堵。”
“小娟那边我都说好了,你让我怎么解释?”刘铁萍脸色很难看。
“你今天怎么跟小夏解释的,就怎么跟她解释。”
陆则同见她眼珠在眼皮下乱转,沉声又道:“前几年大军结婚,借了五百,上个月他媳妇儿生孩子,又借了两百。要是寄北这事还出岔子,我就去问问大军什么时候还钱。”
刘铁萍脸色一青,不说话了。
陆泽同这才拧眉抽了口烟,“这事儿咱们家做得不地道,小夏那边,还得多给一点彩礼。”
彩礼
陆泽同特地请了半天假来下聘,穿得也很正式,一身齐整的毛料中山装。
李常顺上班去了,倒是李来娣赖着留了下来。
哪有没结婚的大姑娘掺和这些的?
田翠芬瞪她好几眼,她都装没看见。田翠芬又不能当着外人打孩子,只好等人走了再收拾她。
其实今天陆家人能来,李来娣还挺失望的。
她妈说过一嘴,陆厂长那个媳妇儿绝对不好惹。她结婚十几年没生孩子,就整天怀疑陆厂长在外面有人,弄得陆厂长都不敢跟厂里女同志说话,生怕给人带来麻烦。
这么难缠的人,能就这么算了?
说不定只会意思意思给个十块二十块,到时候夏芍可就丢大人了。
没想到陆泽同一出手就是一小沓大团结,粗略一看,少说也得有个二三十张。
这可是二三百块啊,老家二三十块就能说个媳妇儿了。
不对,这里是江城,又不是老家。当初她哥结婚,不也凑了二百块钱彩礼,家里勒着裤腰带过了半年才还上。
说不定陆家给的就是个面子钱,除了彩礼就什么都不给了。有的人家缺德,还会让媳妇儿结婚的时候把彩礼装包袱里带回婆家,纯粹是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