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北帽子上还有点炮仗的红纸屑,夏芍帮他拿了下来。见他眉眼冷淡,人却微微低下了头,任自己帮他拍,夏芍又摘掉他的帽子,在他头上摸了把。
小虎立即小声问陆泽同:“小叔叔那么大了,怎么还要摸摸头?”
陆泽同笑着把孩子抱了进去,“小叔叔那不是摸头,他头上有东西,小婶婶在帮她拿。”
小虎被抱着还在回头,“可是小叔叔戴了帽子啊,里面怎么会有东西?”
夏芍发现陈寄北顿了下,人却没动,任由她继续拍,还微微撩起黑眸看她。
她就又在男人肩上也拍了拍,顺手帮男人理了下衣领,“好了。”
夏芍心大,不上班的时候人也懒散,不是那种特别温柔贤惠的类型,这么帮人整理衣领还是头一次。陈寄北神色微顿,不由看看她,又看看屋里的陆泽同。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敏锐,别人的情绪稍微有一点变化,他就察觉到了。
夏芍真希望他是生来敏锐,而不是从来没有被好好对待过,习惯了察言观色,习惯了感知情绪。
这毕竟是在别人家,夏芍没再做什么,把男人的帽子拎进了小屋。
陈寄北解着围巾,也跟着走了进去,垂眸时眉眼线条凌厉,一点看不出刚才乖乖任摸的模样。
只是挂好围巾和棉衣,他突然低声说了句:“要不下午就走?”
表情一本正经,神色也依旧寡淡,只是望着这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炕,眉头似乎轻皱了下。
因为是在别人家,怕吵到秦舒和孩子,他早上没像在家里一样大清早起来。夏芍头一回醒来时还在男人怀里,也就清楚地感觉到了他早上有多精神,见此不由好笑。
她拿手掌夹住男人的脸往外推,“行了,赶紧吃饭吧。”
男人黑眸看看她,没再说什么。
刚吃过饺子,秦舒的二哥来了。见小虎又被陈寄北带出去玩了,站在门口笑看了会儿,才进来,跟秦舒说:“蔡家那边找了人,想重新跟你谈孩子的抚养权。”
秦舒想也不想,“他们做梦。”
陆泽同也道:“不可能,就算他们没偷孩子都不可能。”
“那你们还是把孩子的姓改了吧。”秦二哥道,“户口本和出生证明也改了,就改成你们的孩子。”
这年代户籍还不像后世一样联网,改名字、改年龄都很好办,改个出生证明就更容易了。这还是秦舒在医院生的,要是在家生的,连出生证明都没有,都是直接上户口。
秦二哥十分干脆,“你们要是不反对,我去找人办,这事儿越快越好。”
秦舒和陆泽同对视一眼,“那就改了,跟老陆姓。”
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倒叫陆泽同有些意外。
见陆泽同表情微愕,秦舒看着他,“你不愿意让小虎跟你姓吗?”
“没有。”陆泽同立即否认,顿了顿,声音又放轻,“我很喜欢小虎。”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所以看到小孩总是格外喜欢。秦舒肚子里这个是他的意外之喜,要是小虎也能跟他姓,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跟小陆姓。”秦二嫂很支持他们这种决定,“最好连称呼也改了,让孩子叫爸爸。”
秦家有五个儿子一群孙子,不一定非要小虎改姓秦。要是改姓了陆,还管陆泽同叫爸爸,陆泽同对这个孩子只会更加亲近,蔡家那边再想打孩子的主意也就更难了。
“也好,让他们早点死了心,蔡付恩还能早点去外面找人生。”
秦舒这句话有些讽刺,但谁也不能说她讽刺错了。
以蔡家的作风,有老婆有儿子都能去外面养去外面生,要是小虎真要不回去了,还真能干得出来。
秦二哥还要去找人,尽快把这事办了,商议完就走了。
秦二嫂帮着刷完碗洗完锅,约了一会儿带陈寄北跟夏芍出去逛逛,也回婆婆家换衣服去了。
两人一走,秦舒又垂着眸有些郁郁,夏芍见了,就主动挑了话头,“嫂子家兄弟都当过兵吧?”
秦舒跟程文华还是不一样的类型,没有程文华那么杀伐果断。她性格更偏柔婉,毕竟是被几个哥哥照顾着长大的,不像程文华是独生女,家里拿着当儿子养。
所以程文华一离婚就给孩子改了姓,她没有。
所以程文华一直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上班、学习,她选择了迅速再嫁。
不过她头脑还是清醒的,没有陷在那个泥潭里不出来,家里几个兄弟也足够给力。
听夏芍问,她笑道:“是都当过兵,只有我四哥没有,他那时候身体不好,我妈没敢让他去。”又把瓜子拉过来跟夏芍一起吃,“你怎么知道的?家里也有人当兵?”
“不算吧,我爸只是村里的民兵连长。”夏芍说,“不过军人的气质和别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当没当过兵,受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看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
秦舒弟弟秦林走路背脊挺直,两角是很标准的六十度,一看就是当兵退伍做的公安。
秦二哥秦二哥年龄偏大,虽然没有正规训练过的痕迹,却和陆泽同一样,明显上过战场。
“民兵也是兵,何况还是民兵连长。”提起家里几个兄弟,秦舒脸上笑容多起来,“我家我爸没得早,家里孩子又多,听说当兵有饭吃还给套衣服,就去了。我大哥能拼,留在了部队,二哥回了地方。后面二哥和我弟也都是先当兵,回来分配工作。”
“当兵回来很好找工作吗?”夏芍想到了还在关里农村的夏万辉。
现在不比前两年了,想把户口落过来很难,尤其是农转非的户口。
没有户口就没法领粮,更没法工作。夏芍能落户还是因为嫁给了陈寄北,她又没本事给夏万辉找个本地媳妇儿,如果当了兵回来能找到工作,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