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和以往一样跟对方聊着天,可进了屋,就是不和陈寄北说话。
两人像是进入了一种僵持,陈寄北不说,她也不说,看谁比谁更憋得住。
陈寄北跟她说了几次话都没人理,干脆也不说了,就静静跟在她身后。她做饭,他就点火烧柴。饭做好了,他又抢着搬炕桌,端东西,饭后照例去刷碗刷锅。
两口子谁都没跟谁说话,就这么睡下,早上夏芍睁眼,陈寄北已经去单位了。
看着锅里给她留着的早饭,夏芍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锅边炼的油碰倒了。
然后她望着那一小坛油,突然想到了什么。
另一边老罗也早早起来了,一起来就鼓捣他以前记那些东西,看着上面虫蛀的痕迹皱眉说自家老伴儿:“你怎么放的?全让虫咬了,好多字根本就看不清。”
他这几天火气大,他老伴儿自顾自忙自己的,也没理他。
老罗研究半天一无所得,又想拿出夏芍给的饼干尝一口,结果一伸手,“我那包饼干呢?”
“昨天国强他妈抱着国强过来,我看他喜欢,给他吃了。”
国强是老罗家小孙子,今年五岁。老罗一听就急了,“你怎么能给他吃了?”
“我怎么就不能给他吃了?就许你吃,不许你孙子吃?”
都说隔辈亲,老罗老伴儿最委屈不得的就是这个孙子,闻言立即不高兴了。也是老罗没说清楚,他老伴儿给当普通饼干了,看到孙子喜欢就全喂给了孙子。
他老伴儿还说他:“你就是干这个的,猪肉吃不起,连个饼干也吃不起了?”
“猪肉能和这个比吗?”老罗瞪眼,“这个饼干可比猪肉稀罕多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接着一言不发,飞快翻起了他那些笔记。
第二天老罗早早就迫不及待去上班了,没想到夏芍来得也很早,两人在路上碰了个正着。
正要说话,又看到了乐呵呵的常副主任。两人谁都没提醒谁,却下意识都止住了话头。
常副主任没注意,一边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一边跟老罗问好,“师父早啊。我昨天去看了下,荷花酥跟枣糕卖得都不错,也不知道老车下那批大枣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老罗说,“大枣咱们年年买,有渠道,直接找那边要就行。”
“那就好。仓库里的已经全用完了,我还怕老车下料太慢,供货跟不上。”
常副主任去车棚锁车了,老罗和夏芍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迅速把他甩出了几十米。
等周围没别人了,两人才放慢脚步,走去僻静处那几棵刚过完冬还没有抽芽的大树下,注意着四周,“关于那个宫廷桃酥……”
一老一少几乎是异口同声——
“差的是不是猪油?”
“差得会不会是猪油?”!
包装
要论香,什么能比猪油更香?
猪油在点心行的应用也很常见,尤其是在做酥皮点心的时候,没有哪种油比猪油的起酥效果更好。
只是这年代猪油没有现成的,需要采购猪板油自己炼,费时费力成本还不低。因此除非做细点,车间很少用猪油,平时用的一水儿东北产的大豆油,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但既然两个人同时想到了,那就有七八分靠谱了。
老罗眼睛里有了神采,“车间剩那些猪油上回做荷花酥没用完,今天中午就试试。”
将豆油换成了猪油,做出来的桃酥饼干果然更香了。
老罗又把配方调整了下,将油加了半两,饼干的味道已经和顺意斋的宫廷桃酥相差无几。
剩下那一点点,就是很细微的用量区别了,想要完全复刻难度很大。可即便没有完全复刻,这新做出来的桃酥也比厂里之前的好了太多,绝对能成为他们厂的招牌食品。
老罗擦擦手,长吐了一口气,“小夏啊,这次你可给厂子立大功了。”
调整一个月饼配方,顶多每年省个近千块成本。抓一个偷元宵的警卫,也只是帮厂里避免了损失。研究出来一种新饼干,还是能长期卖的饼干,带来的效益可就不只是以千计了。
能复刻出来,夏芍也很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感甚至比它能带来的好处更让人满足。
夏芍笑着问老罗:“想好叫什么了吗?总不能还叫桃酥吧。叫宫廷桃酥也不大合适,好像咱们考试的时候连名字都一起抄过来了。”
“要不叫宫廷酥?”老罗显然没什么起名的天赋。
夏芍是个理工女,也没这方面天赋。何况真起个多么有意境的名字,老百姓也t不到。
“那就叫宫廷酥吧。”夏芍说,“江城宫廷酥。”
“这个名字好。”老罗一听就笑出了眼角的褶子,“江城麻花,江城套环,江城宫廷酥。”
说到江城xx,夏芍想到了这个年代还没太有的品牌概念,“罗师傅,这个饼干我们江城食品厂既然是头一份儿,能不能在袋子上做个记号,把名字印上去?”
其实她早就想说了,就算你配料表和保质期没有,包装袋上总得有个名字吧?
所有食品厂都自己用纸糊袋子,上面连个字和花纹都没有,真的分不出来是哪个食品厂做的。
“印名字?”老罗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夏芍已经想过了,真要找印刷厂印袋子,别管成本高不高,首先吃的东西就不能用油墨印,“不用专门找人印,纸袋子糊完,刻个戳子蘸点食用色素戳上去就行。”
夏芍说着,还做了个盖戳的动作,“这样别人一看,就都知道他们买的是江城宫廷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