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北听完,默了下,“其实动机还是有的。”
“怎么说?”夏芍身子微微前倾,竖起了耳朵。
感觉到她的靠近,陈寄北一手扶车把,一手回抱了她一下,才道:“副厂长和老罗都是建厂就在的老人,以前会不会有过节?车主任虽然是车间主任了,头上还压着一个师父,心里有没有不满?同样是徒弟,凭什么一个是主任,一个是副的……”
夏芍从没觉得自己笨过,但毕竟是被爷爷奶奶宠着长大的,不会下意识往太阴暗的方向去想。
而陈寄北,是见过很多人性阴暗和丑陋的。他能想到,却还是愿意在心里留一抹阳光,提醒小市场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帮何二立跟何家,真的很好了。
夏芍抱了抱男人的腰,听到陈寄北又道:“如果方子丢了,车间出事,对谁最有好处?”
“好像都没有好处吧。”夏芍说,“对副厂长倒没什么影响。”
“那对谁最没有好处?”
对谁最没有好处?这还真是个新的方向……
夏芍不禁又抱了男人一下,“这嘴长得真不错,晚上给你加鸡腿!”
正要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她目光又一顿,拍拍男人侧腰,“停一下,你停一下!”
沿着河边一路骑行,此时两人已经骑出了江城市区。陈寄北在路边停了车,转回头,夏芍正望着不远处的葡萄园,“你看那边那个人,像不像单位以前那个侯警卫?”
她没有细说,但陈寄北还是立即听懂了,“偷元宵那个侯警卫?”
“对。”夏芍点头,“按理说他是因为偷盗被开除的,应该没那么好找工作。可你看他那身警卫制服,显然是个正式工,这才四个月,他就找到新工作了?”
正式工作有多难找,两人都很清楚,工资不高的警卫也一样。
夏芍和陈寄北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相同的意思——他在这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谁给他办的?!
查到
“上回偷元宵的那个警卫?”
在家只躺了两天,老罗就回来上班了。当然面是不能和了,但老头儿始终不放心,有事没事就在临时车间待着,夏芍也就和他提起了自己那天在葡萄园碰到侯警卫的事。
“我和陈寄北打听了下,是正式的,已经上了快两个月的班。”
上了快两个月了,也就是一出正月没多久,那人立马找了新工作,还真是快。
老罗手指敲着桌面,“你是怀疑他背后有人?”
“不是怀疑,是肯定。”和老头儿在一起待久了,夏芍也端起了搪瓷缸子,“先不说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找到的新工作,光他偷的元宵就不止那三十多斤。”
“不止那三十多斤?”老罗一愣。
因为做元宵没什么技术含量,样式又少,他只把控着质量,剩下的都交给徒弟了。当初面包班少了二百多斤的事,他知道得并不是那么详细,今天才听夏芍重新提起。
夏芍就细细和他说了说,“王班长这人您知道,做事最是一板一眼,他后面可再没算错过。”
王国刚老罗当然知道,脾气硬,做事也认真,就是天赋不怎么高,全靠后天努力。他刚来车间的时候没少被自己训,被训了也不吭声,闷着头硬是练出来了。
夏芍这么一说,老罗还真觉出些不对劲,“他没经验可能,但粗心的确不太可能。”
“希望是我多心吧。”夏芍说,“我总觉得这回丢笔记和上回丢元宵有些像。”
同样发现得意外,同样闹得很大,又同样草草收尾,结果出人意料。
夏芍不是个依赖直觉的人,但这两件事的确让她有相似的不舒服感。
老罗也知道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找人查查他的工作是谁给办的。”
夏芍就没再多说,问起另一件事,“新烤炉厂里终于给批了?”
“给批了。宫廷酥那么好卖,产量却跟不上,能不给批吗?”老罗冷哼一声,“他们那些当领导的,一句话能解决的事,非得开个会扯皮,扯他个一年半年。”
大抵人多了就这样,哪怕是件好事,也总有不同的声音。
去年厂里就下来考察过,看新烤炉能提升多少效率,考察着考察着就不了了之了。毕竟当时糕点车间的产量还跟得上销量,换不换烤炉影响都不是太大。
现在宫廷酥生生在红香县的辖区内啃下了一块肉,再不换,损失的可就全都是钱了。
而且三年饥荒已经过去,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生娃的生娃,江城也要很快迎来一波人口增长。不仅烤炉需要换,估计再过个几年,连人手都要扩招。
只是引进烤炉不像去菜市场买菜,款批了,单下了,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送到。
一个烤炉光传送带就有十五米,拿回来还要安装、调试,组织各班学习使用。不过开始打月饼之前怎么也能投入使用了,每个班都能解放出一部分烧煤的人手进行生产。
还要找人打听那个侯警卫,老罗下午没什么事,早早就下班了。
这只是条线索,未必就真和内鬼有关,夏芍也不急,下午照常四点下班。
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发现有个小鬼正撅着屁股拿木头手木仓逗她家鸡笼里的鸡。短短的刚理过的头发,微胖的脸颊,嘴里还有模有样叨叨着《小兵张嘎》里的台词。
“别乱动人家东西。”对面孙清屋里有人喊。
他应一声,“知道了,我没乱动!”继续对着夏芍家的鸡piupiupiu。
夏芍一看就乐了,这不是总在书店买连环画碰到的那个小胖子吗?
而且这是怕妈妈看到,不敢在孙清家窗跟下淘气,跑她家这边来了。
她没让陈寄北出声,自己悄悄走过去,“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