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男人蹙眉的表情眼见就僵在了脸上。
他望着夏芍,雕像一般岿然不动,只有一双眼愈发深邃漆黑,情绪难明。
夏芍还没分辨出那情绪是什么,他已经敛住眸,转身又出了里屋。
就算夏芍是第一次结婚,第一次要当妈,也知道这种反应绝对不正常,不由抿起了唇。
她记得当初这男人说过,他不想要孩子……
下一秒,陈寄北又飞快折身回来,俊脸上满是水珠,“你刚才说什么?”
这家伙出去,不会就是为了洗把脸吧?
夏芍错愕。
男人已经单膝跪到炕上,未擦的双手直接捧起了她的脸,“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因为太急,有一滴水珠还沿着下颌,“啪嗒”一下落在了夏芍鼻尖。
震惊、错愕和不可置信像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从那漆黑的眼底涌出。夏芍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潮湿,还有他在问出这番话时嗓音的暗哑。
她抬脸,用力在男人下巴上啄了一下,“陈寄北,你可能要当爸爸啦。”
“不是为了赖账?”男人低着眸,还是不信。
夏芍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姐姐我是那种人吗?”
似乎被这一巴掌拍醒了,陈寄北俯身抱住她,头埋在她颈侧,好半晌都没再说出一个字。
第二天一大早,陈寄北就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今天早点走,去江大夫家把把脉。”
“早上就去?”夏芍的记忆里医院都是八点半开门。
结果人家江大夫起得比她早多了,等他们赶到,老头儿已经打过一套拳,又吃过了早餐。正在院子里绑裤腿,整理背篓里的工具,准备趁着天好上山采药。
看到陈寄北一脸如临大敌,扶着夏芍的胳膊,他还愣了下,“病得很重吗?”
皱着眉一搭脉,“大人孩子都很健康啊,你哪不舒服?”
听说大人孩子都很健康,陈寄北松了口气,“她最近总说困,是不是难受?”
老大夫都无语了,“她都没吐,这已经是反应最轻的了。”
然而陈寄北神色依旧凝重,“她昨天晚上踢了十九次被子,每次我给她盖好,没两分钟她就又踢了。”
“是吗?”老大夫表情比他更凝重,“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现在天热了,被子盖不住?”
陈寄北:“……”
夏芍:“……”
夏芍跟老大夫再三道谢,赶在老大夫发飙前拉着陈寄北走了。
出门她狐疑地打量男人,“你怎么知道我踢了十九次被子?你晚上不睡啊?”
陈寄北微窒,错开她的视线去推自行车,“既然确定了,要不要跟表哥说一声?”
夏芍总觉得他在转移话题,可那张帅脸俊朗依旧,一点也看不出晚上没睡觉。她想了想,“这个不着急,给小侄女的桃核和木剑不是邮出去了吗?表哥收到了会打电话。”
夏芍一直都不是什么张扬性子,总觉得这点事没必要特地打一次电话,嚷嚷得天下皆知。
陈寄北也知道,“那家里呢?要不要给咱妈和万辉写封信?”现在他说起“咱妈”这个称呼,好像已经没那么艰难了,但还是顿了顿,“你要不要让咱妈过来照顾你?我不会。”
这个问题夏芍也想过,“我写封信试试吧。说不定我怀孕,她能愿意来东北。”
不过夏母那个性子,连出村赶集都不爱去,让她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来东北显然不可能。这信还得写给夏万辉,顺便捎点路费,让他把人送过来。
这么一想,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她都不用愁怎么劝夏母了。
看大夫耽误了点时间,陈寄北把夏芍送到单位的时候,上班铃已经响过了。
夏芍虽然每天早退,但那是因为活都干完了,早上可从没迟到过,众人不免好奇。
夏芍学了陈寄北,“有点事。”却不说是什么事。
不过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脸庞温柔中还多了几分明媚,一看就是好事,众人不免打趣。
正说着,有穿了制服的邮递员过来,“请问夏芍夏同志是在这吗?有你的电报。”
电报可比写信快多了,城里当天就能到。但也贵,八分钱一个字,没有急事谁也不会发。
大家全停了说话看向夏芍,夏芍也瞬间正色,“我就是。”
邮递员和她确认过身份,才把写了电报内容的纸递给她。
夏芍接过,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只一眼,脸色就变了。
电报上只有五个字——
“母病危速回”。!
老家
夏芍发现自己居然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