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的言论让苏婉禾忍不住恶心,看到那人将手搭在门锁上,发出一阵阵急切的声音,这一下一下也敲在了苏婉禾的心上。
她朝着屋内环视,看着并没上锁的雕花窗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外面的人有备而来,在失节与溺水中,她选择了后者。
彻骨的凉意袭来,苏婉禾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可她还没有将幼弟抚养长大,承袭爵位,她不甘心。
预想中的沉沦并没有持续很久,好像有一双手将她从无底的深渊拉出来。
许久,苏婉禾察觉到腰上那一抹淡淡的温热,苏合香迎面扑来,苏婉禾紧紧闭着眼睛,被冷水浸泡过了的身子却像被火烧一般,比刚刚更甚,急切地想要寻到一处清凉的圣地。
而身边这人清清浅浅的味道诱着苏婉禾想要更近一步,在还未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就将手紧紧搂在了他的脖颈上。
那人直直站着分毫未动,铜墙铁壁般,苏婉禾急地额上冒汗,她垫起了脚尖,用粉唇微微蹭着那人的脖颈,在刚刚接触的瞬间,她明显能感受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轻恣,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力量驱使她,好像眼前的人就是能够救她的解药。
男人胸前的衣服被她蹭地零散,皱巴巴地,可她腰上温热的手掌只是搭着,好像在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她。
苏婉禾现在顾不得那些仪礼,只是垫着的脚尖有些累了,一只手落在男人的胸上,透过布料她能感受到里面的冷硬。
毫无疑问,这是一具及其挺拔且健壮的身子,宽肩窄腰,周身散发着凌厉,穿着玄色袍子,让人想到覆雪的寒松。
尤其是那双落在腰上的手,男人虽虚虚扶着,却能让人在腰际察觉出具体的轮廓,仿佛一把尺度分明的骨扇,清癯修长。
苏婉禾的脸微微升出热意,明明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竟生出了那样打量的心思。
可这桃花醉格外磨人,刚刚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燥热却更甚。
苏婉禾又朝着那人欺进几分,因为相对悬殊的身高差,绯红的侧脸蹭在男人的下颌上,仿佛一头急躁的小兽,只等人安抚。
在意识到靠近身边的人可以降温的时候,苏婉禾仰起染了醉意的小脸,将视线落在男人凉薄的唇上,虽视线模糊,但男人的轮廓是极其分明的,高挺英气的鼻子,让苏婉禾忍不住想摸一摸。
虽然她知道不能,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行为。
她将手撑在男人的肩上,似乎不满意男人袖手旁观的态势,微蹙着眉一边拉低男人的头,一边垫着脚尖。
男人那薄唇透着一种冷峻之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看到那般,苏婉禾打算试试。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此,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何种姿态欺身于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
美人含娇带怯,气息相贴,只要再抬高下巴,就能相触。
就在她如蛊惑般渐渐靠近的时候,那铁壁一般的男人突然低下了头,苏婉禾正对上一双沉沉的眸色,矜贵冷峻中,说不出的熟悉,在她想要看清的时候,脖子上传来一阵痛意。
苏婉禾倒在男人的臂弯里。
恰好这时门外通传的声音响起:“爷,现在回府吗?”
男人眸色微沉,看了看怀里已经昏过去的姑娘,淡淡道:“回蘅芜苑。”
周策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愣,但这不是他一个侍卫应该过问的???,他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神色。
苏婉禾感觉自己好像沉沉浮浮,腰上的力度却不见消失,她一会被烈火包围,一会又是一阵冷意,窒息的溺亡感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直到她睁开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眼神怔怔看着陌生的床帐。
黛色的罗帐用月牙勾在两侧,蜀锦的被子微微滑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批花色是上京最新的款式。置物的架子是上好的黑檀木,再有的就是壁上挂着的几幅山水图。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但屋主人绝非常人,毕竟汪燮的遗作千金难求,常人收着珍藏尚且不得,竟然被屋主人就这样寻常挂在客房。
苏婉禾实在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只是在看见自己水蓝色的襦裙时,神色微微凝滞。
昨日,她明明穿着湘妃色襦裙。
苏婉禾心中惊骇,昨日尚未回府已实属非常,若再失了清白更是有口说不清。大晋风气开放,但也只是针对男子,对女子的要求相当苛刻,更何况二叔与二婶早就盯上了侯府,巴不得自己现在出现错处,到时候就可以四处宣扬,借着清理门户的口号夺走爵位。
尤其是她已经和郑将军之子定亲,她那未来的婆母并不喜她。从何种角度来看,她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水阁,楼下一阵宾客喧哗,楼上的雅座却一片沉寂。
“淮序,听说昨夜楚江灯会,很是热闹?”月白色锦袍男人一边拿着酒楼新酿的秋露白,一边带着试探的意味,嘴里的笑意掩饰不住。
对面的男人并不想理会,只是将视线落在阁楼之下的街市,背手而立,身姿挺拔,仿若修竹。
楚行简到底是有些沉不住气,若不是他无意看见裴珣从马车上抱下一个女人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人的脸虽然遮住了,但只是露出那一截莹莹的下巴和柔软的身段,便知是个美人。
以裴珣这般身份,旁人在这个年纪至少也该有一两个通房侍妾,可眼前这人心思全然都放在政事上,无论想接近他的人如何纠缠,他都不为所动,说他冷情冷欲再适合不过。
楚行简默默饮下一杯秋露白,然后就这样凝视着裴珣,不过心中的震惊、雀跃已快要掩饰不住了。
“看来最近大理寺不够忙?”对面的男子着一件玄色锦袍,他的眸色冷傲孤清,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与王者之气,此人便是裴珣。
楚行简放下酒杯,笑意却更甚了,只是并未点破自己所见:“尚可,只是事关晚辈的终身,我这个做长辈的总要更操心些。”
裴珣的神色未变,他本就未想瞒他,只是手中的秋露白在口中好似淡了几分味道,不及昨晚,在娇娇怯怯的樱唇边留下的浓郁。
“周策,备车。”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不出喜怒,但楚行简知道,这便是嫌他烦了。
不过他并未挽留,虽自己是长辈,也不好过分僭越,只自顾饮着秋露白,看着已经离去的身影。
“哎,每次都这样,我就不是多嘴了几句吗。”楚行简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成想,裴珣回到别院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