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安言简意赅,“去李将军那?看看。“
她起身往外,发觉现下的天真是冷到难行,不由得拉紧兔毛披风。路上冰雪堆积,非要叫士兵们扫出一条道才好走路,不若是脚滑难行。李将军正在帐篷内和下属说着边塞的布防,见宋锦安来稍抬手打?断下属的话,客气问道,“宋五大人所为何事??”
宋锦安对营帐内诸位大人都一一行礼,落落大方坐在下首,看向上位,“我来是想问问李将军,边塞近来可有异动?”
“他们素来人多地少,且各方工艺都远不如大燕。即使?有贼心也不见得有贼胆。宋五大人突然问此,是否听到何风声?”
宋锦安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只略略沉吟,“先前派来刺杀的我刺客,我狐疑是大黎的人。然,想不通为何会对我下死?手。”
李将军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思?忖着,“你近儿莫担忧,我暗中派了四人保护你,决计不会出现先前的状况。“
宋锦安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李将军相助。”
“不必如此客气,当初我等一齐在南部作战的友谊我可是都记载心底。”
“将军重情重义。当初南部之战多亏各位相护,若有机会,我还?想着回南部去谢一谢薛大人、锻造坊的朋友们,还?有位帮我不少的见石。”
“见石?”李将军神情古怪,“你还?不知见石是何人?”
话落,宋锦安脸上笑意一顿,轻轻道,“何人?”
“见石倒过来念,石见便是砚。除去谢砚书,还?能有谁。当初薛大人同我说道这事?时?我也觉得太胡闹,不过谢砚书一代人才如今死?的——”提到这,李将军觉着有些过于妄议死?者,便只别开话头?,“你这些日?子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告知我。”
“好。”宋锦安垂着眸子作揖后朝后退。
外头?冰天雪地,边塞素来要寒些,厚重黄土地上覆盖着白茫茫的雪子,踩下去凹进去个脚印。士兵拉着木板车晕着物资,商议临近年关要不要炖些羊肉吃吃。有锻造坊的人见着宋锦安都是满脸惊喜地上前请假些问题,宋锦安一一作答,叫众人围在当中。
“宋五大人如此博才,多谢为我等解答。”
“晚膳的时?候宋五大人一齐来用羊肉罢,边塞的羊肉可真新鲜,好吃得紧。”
“好。”宋锦安对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都颔首,客气同众人道别。一步一脚印抱着个暖手的汤婆子回营帐,只是走了两步她觉得自个好似忘却了甚么事?情。
天际依旧是昏昏沉沉,白光藏匿于云层,破不开,便显得四下的景致都荒凉孤寂。宋锦安立于天地间,后知后觉忆到,不出几日?便年关。一载将将要过,她又?要赏一年风霜了。
左右也就思?了片刻,宋锦安接着往休息的营帐内去。里头?有个李将军的亲信特来给宋锦安送大黎的军情。
宋锦安解开披风坐下,示意小士兵慢慢说道。那?小士兵专做情报的生?营,交代起来也干净利落。
“宋五大人要我去看那?些设计图,我仔细对比过,大黎并无?使?用这些火炮作战过。不过大黎近来的作战风格的确变了不少,恐怕与大黎现任的大国师有关。”
“大国师?”
“大黎的大国师很是得大黎君王器重,传言神出鬼没,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大国师自上任来很是厉害,频频提出新花样,大黎军营都对他信服得不得了。”
宋锦安古怪蹙眉,印象中大黎未有设立大国师的先例,“可能打?听到这位大国师更多的消息?”
“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人物,也未听过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或者幕僚。约是七载前一鸣惊人就得君王赏识,往后在大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宋锦安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她无?比确认图上的火炮是她的设计,偏生?能赶在她之前造出,那?人应当在宋府时?就有机会偷走这些个图纸。七载,便是连时?机都能极巧的对上。无?数念头?闪过,她觉着需要谢砚书以死?破局和残害宋府的幕后黑手也正是此人。可是宋府内究竟谁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好。”宋锦安大惊,依照刺客追杀她一事?暴露,幕后黑手还?能任由她离开。说明?幕后黑手已经不畏惧公开撕破脸皮,联合大黎的情报,她只觉一场远超所有人预计的大战即将来袭,“速速通知李将军,时?刻会有敌袭!”
小兵不分明?其中关键,但?见宋锦安神情不对忙不迭出去报信。
宋锦安却一刻也坐不下去,眸子忽停在手边的汤碗上。羊肉……
她扭身跑出去,飞快冲出营帐,士兵们见她行色匆匆都是讶异。
宋锦安稳住心神,急问,“送羊肉的小厮呢?”
话还?未说完,天边飞过巨大的碎石,哐当落地,砸的无?数营帐里的人仓皇出逃。巡逻的哨兵们急喝道应战。天际处掠过的火光清晰又?明?亮,明?晃晃地在告知宋锦安,当真要天翻地覆。
宋锦安转身就跟着后方部队撤退,然余光瞥见本举着刀往外冲的小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软瘫在地,口吐鲜血。她还?有甚么不明?白的,那?碗发放给值守士兵暖胃的羊汤是催命毒药。
李将军当机立断要后备军先顶上,自个骑着马就往战场上奔。
晏霁川慌里慌张跑出营帐,四下打?探宋锦安的去向。然军营众人自顾不暇,都是急于应战,没人解答的了他的问题。晏霁川问不出来,便一头?扎进人群里去寻宋锦安。
从天而降的碎石逐渐平息,众人尚未喘口气,接着落下的东西较之碎石更为恐怖。曾在大燕南部一鸣惊人的火炮雏形竟不是在大燕得到创造,而是从他们敌军手中落下,以残忍的方式收割这片战场。从未有过应对策略的大部队连连撤退,直呼保住粮草。
大黎的火炮好似有眼?睛般,精准朝人群最多,储备粮也最充足的地方去。
李将军目眦欲裂,不可置信拽住身侧人的手,“大黎为何会有火炮?”
爹爹
宋锦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 心尖一颤。营帐遭遇敌袭不过半天,已然全军大半受俘虏。她为护着军营机密,不幸也一同叫人带到这黑漆漆的牢狱之中。
长长的地下通道见不到头一般, 两侧是无数银链子拴着的野狗, 一个个瞪圆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外来者?。那些?刺鼻的味道在宋锦安周身打转,令她屏气呼吸。
不知走了多久,两个人推搡着宋锦安。宋锦安脚步踉跄向前跌二步,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叫人捏住下颚。敌军阴森森在她耳畔吹口气,“仔细看看你的同僚们。”
宋锦安看得眼前的牢笼里或倒或趴着数十位大燕的士兵,皆是生不如死的神情。牢笼中央,赫然是将俘虏来的小?副将军, 正狼狈倒在血泊之?中,艰难吐着血水。一个挺拔的背影脚尖踩在李将军的胸腔, 猛地一下直直折断李将军的肋骨。痛苦的哀嚎逐渐扭曲,铁血铮铮的男子苦求对方给个痛苦。
宋锦安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怒骂,“你们大黎当真卑鄙。”
“卑鄙?成王败寇的道理?不会还要我?教你罢。”那人好笑地收缩手掌的力道,叫宋锦安喘不上气。
远处一批燕军遭遇严刑拷打, 吐不出消息便成了废棋软瘫成人泥。背对着宋锦安的人受着身侧人毕恭毕敬的‘大国师’称呼,乐此不疲地玩弄着手下败将。如此恶劣的手段着实令尚未咽气的燕军同仇敌忾。
“你们大黎偷袭!”
“有本事杀尽所有大燕人, 不然我?的子孙必定找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