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崔灵仪又问。
“哦?你问我吗,”女子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我只能说是上苍有眼,恶有恶报!”
崔灵仪却不信,她开口便答道:“上苍从未开眼,如何这一次便显灵了?该显灵时不显灵,酿成惨祸又出来显灵,有什么意思?”
“崔姑娘,慎言,”癸娘打断了崔灵仪的话,又问那女子,“所以,这便是你家小姐疯病的源头?”
“是的,”女子愤恨地点了点头,却又对癸娘道,“我想将这故事讲完,我想告诉你们,叶骏是如何遭了天谴!”
崔灵仪想了想,又扫了一眼这充满了血腥气的院子,终于点了点头。她竟带了几分恭敬:“请讲。”
芳娘因怨气太重、心愿未了,魂魄便宿在了铜镜中。可惜那时她新死未久,没什么能力,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看见自家小姐在日日的折磨中渐渐消瘦,没了人形;看见她的首饰都被抢走变卖,每日只是一身素衣、披头散发地在窗前枯坐;她还看见叶骏的丑恶嘴脸,看见他动不动便来找小姐撒气,又见他身上反覆起那怪异的紫斑……对了,还有要债的。
要帐的隔几日便来要钱,每一次来,府里都是一片狼藉。叶骏上次赔了本,偏生又正逢外边打仗,他也不好再出去贩货,这利息又太高,他早已是入不敷出。可他却一定要强撑着面子,一定要住着大宅子。如此一来,他只能靠变卖家产度日。韦云兰的嫁妆很快就被他卖完了,只剩了些零碎的不起眼的常用物件儿,比如,那镜子。
韦云兰再没出过这间卧房,她总是坐在镜前,渐渐地连窗外都看得少了,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陌生的怪物。她的病一直没好,但那已经不要紧了。如今的她仿佛一具行尸走肉,除了有时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发笑之外,她再无一点鲜活的气息。不,即使是笑着,那笑容也不像一个真实的活人了。她面容枯瘦、两颊凹陷、唇无血色……一点也不像个活人了。
芳娘只在镜子里看着小姐,却什么都做不了。外边的天变了又变,花开了又谢,破壳的雏鸟已经能离巢,树上的绿叶逐渐枯黄,秋风一起,整个叶府也越发空荡。而韦云兰却毫无变化,她只是日日坐在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新来的丫鬟端了药来,韦云兰也不喝,抬手便打翻;叶骏来见她,她也不理,可那样的后果也总是悲惨的。芳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隻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得。而韦云兰在挨了几次打后,似乎长了记性,在叶骏再来找她时,她便转了性,仿佛从前的事全然没有发生一般,隻殷勤服侍着……她举止看似正常了些,却又是那么不正常。就连芳娘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